有一種聲音，在記憶深處

張牧青

他在晨光熹微時分就出發了。他打開學校的大鐵門，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制服，站在門口靜靜等待。

天已微涼。秋天仿佛把所有的愛傾注在了那條路上，慵懶的陽光撥開稀疏的枯葉，給滿地的金黃再添一抹溫柔，連泥土都有了淡淡的清香。我飛奔在這條小路上，無暇顧及兩邊的秋色，趁滿地金黃的落葉還未牢牢牽動我的情思，一腳闖進校門。“路上小心！”我頭也不回，只是習慣性地揮揮手。這是校門衛老黃的聲音，渾厚又蒼老。

放學后，我倚窗眺望：操場中間的銀杏樹落葉紛紛飛，地上已是滿地金黃，泥土也被裹上了金黃色的棉被。好不愜意！

我慢悠悠地走向校門，遠遠地看見老黃站在老地方，看護著還沒被家長接走的學生。聽見他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今天早上是不是又遲到啦？！”他看見了我，眼睛瞇成一條。黝黑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黑了，額頭的皺紋層層疊疊，當他仰天大笑時，發出的笑聲襯出了與其硬朗身體不符的蒼老。

父母還未到，一陣風吹來有些冷。“進屋去吧，來了我喊你。” 他總會讓我到室內去等，且幫著我時不時地往大門外張望。見到我的父母接我離開時，他便放心地向我揮著手交代：“明天別再遲到嘞，好好休息！”

第二天我早早便去學校，他更是早早地站在大鐵門前，“今天挺早啊！”又是那蒼老的聲音。“那是！”我高傲地揚起頭，他便“吼吼”地笑了，臉上隨即充滿了刺痛的粗糙感。

他對待學生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用心。他這么多年辛勤地工作卻從未向人提及。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門衛。

不久的一天清晨，學校告知他遭遇了車禍。在早操時，校長帶領全校師生為他默哀，早已有人淚眼婆娑。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仿佛上天也在哭泣，整個校園里都有一股沉重的悲痛。

夜已至，天幕上，懸掛著一顆星。在閃爍的渺渺茫茫的天際中，它的光不如啟明星一樣明亮，也沒有北斗星那樣奪目，更比不上月亮的皎潔與寧靜。可是它默默地守候在天際的一隅。每當我抬頭仰望著寂靜的蒼穹，我想它一定仍在守候著什么。那一縷微光，在天際算不上什么，但它內心充滿熱情。就像校門衛老黃，堅守在平凡的崗位上。他對學生的愛護與誠懇，對工作的熱愛與執著，就是一種對生活的堅守。而這種堅守，就像那顆星，成就了他的永恒。

雨停，人去。

“路上小心！”

東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