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鱉

林紅賓

前天，阿樵托人捎信來，說他趁放暑假替爺爺看護妖龍澗水庫，要我到水庫那兒，去看他和他的小伙伴如何掛鱉。

阿樵是我上個月下鄉采訪時認識的。他是當地中學《小草》文學社的小頭頭兒。對他的邀請，我是求之不得的。雖然天不作美，一大早就下起了霏霏細雨，我還是打點好行裝，匆匆趕到汽車站。

西行約二十里，我下了車，沿著崎嶇的山路登上了北面的山頭。向下一看，窄窄的谷底蓄著一泓藍澄澄的積水。因山谷彎曲，只見局部，不見全貌。這就是妖龍澗水庫。水庫北岸有一個半島樣的山嘴子，上面有一處紅瓦房，是阿樵的爺爺看庫護魚的下榻之處。阿樵在那兒遠遠見我來了，就和他的兩個小伙伴小鹿般縱身跳上小船，蕩起雙槳，劃過來接我。當我走下山來，船兒恰好靠岸。

“他倆是我頂要好的同學，一個叫曉雁，一個叫水生，都喜歡捉魚摸蝦，水下的功夫十分了得。”阿樵向我介紹。

我上了船，只見船上不但有漁網、漁簍，還有釣竿。阿樵打算到水庫東沿下網。他說，那里泥土多，大雨時，山上、樹林里、草叢中、莊稼地里的一些死去的天牛、螞蚱、螳螂以及其他蟲獸的尸體會一股腦兒隨著雨水沖進水庫，沉到水底。鱉會去覓食，像鴨子摸魚一樣把嘴插在淤泥里。東岸淺水下常有一些清晰的痕跡，那就是鱉搗鼓的。西面的山坡巖石裸露，草木稀疏，沒什么景色。何況有人偷偷地用炸藥炸魚，鱉很乖靈，就奔向東面了，我們到東岸下網必有收獲。

阿樵一邊說著，一邊揮槳劃船。不一會兒，我們就來到水庫東沿一個喇叭狀的溝汊。曉雁拿過來一盤尼龍絲網，那網眼兒能拱過一只蛤蟆。我說：“這網眼兒太大了，能網住鱉？”阿樵說：“鹵水點豆腐，一物治一物。這網正是掛鱉的好武器，過午您就等著看光景吧。”

曉雁扯著漁網上端的尼龍繩，另一端由船上的阿樵扯著。水生搖櫓，離岸而去。漁網有一人多高，兩三百米長，下端系著一些小鉛墜兒。船兒漸去漸遠，網兒隨之隱入水中，最后鎖住谷口，單等鱉撞網。

利用這段間隙，阿樵拿過釣竿，把幾只蚯蚓弄在釣鉤上，然后甩進水中，用石頭壓住釣竿把兒，就坐在青草上歇憩起來。我把幾本兒童刊物塞給他們，他們大喜過望，美滋滋地捧卷閱讀……

還沒到過午時分，我們已經釣到了幾條花拉板子魚。接著，阿樵扯著尼龍繩起網。起著起著，就見網兒微微顫抖，沉沉的。他的眉頭聳了聳，嘴角泛出笑意：“伙計，有景兒！”

曉雁和水生喜不自勝，上前小心翼翼地拽著網綆，把漁網收到岸上。嘿，一只約一斤重的鱉把腦袋拱過網眼，脖子抻得老長，四條腿卻纏在網上動彈不得，只能束手就擒。收完網一看，居然掛了三只鱉。

我瞠目結舌，大惑不解。

阿樵解釋道：“這尼龍絲網在水中張著，不易被鱉發現。它們急于過來打食吃，見有障礙物阻擋，就想抻著脖子拱過去，誰知過得去鱉頭過不去鱉蓋，就四腳蹬跐扒拉，一蹬跐扒拉就被網兒纏住，越是被纏住就越想掙脫，越是急著掙脫也就被纏得越緊，就這樣被掛在網上拖上來了。”

這就是“掛鱉”！我耳聞目睹，茅塞頓開。

我看著，看著，深有感觸，不由得聯想到另一張無形的網，以及那些撞網的東西…… （責任編輯 李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