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傻編輯”與“工匠精神”

王國欽

近日與朋友聊天，猛然覺察“三十二年過去了，彈指一揮間”，便情不自禁地感嘆：自己肯定要在編輯這個崗位上為河南的文藝出版工作奮斗終生了。誰料朋友卻說：“你這輩子只作了出版一件事，不就是當下所提倡的‘工匠精神嘛！”

我一愣：自己的工作經(jīng)歷簡單，幾十年如一日，既沒有什么升遷，也沒有向其他更好的單位流動，是自己缺少能耐的表現(xiàn)。這與時下所說的“工匠精神”有什么聯(lián)系？此前，倒是有人說我身上具有“儒雅氣”，我便以“腹有詩書氣自華”聊以自慰；不少人說我身上盡是“書生氣”，我就以“寧為百夫長，不做一書生”陡生感慨；也有人干脆說我“半傻”——我聽后哈哈一笑，無以言對。但后來仔細想想：我哪里是“半傻”？簡直就是“全傻”嘛！

1983年從河大中文系畢業(yè)，我就被分配到原省計委經(jīng)研所。不過，只一年就要求調(diào)到了正在組建的黃河文藝出版社——理由是“自己的性格不適合從政”。此后，看著同齡朋友紛紛升遷、買房、買車，而自己也從實習編輯到編輯、副編審、編審像蝸牛一樣“進步”著。至于生活，則長期住在一個20世紀70年代建造的、建筑面積65平米的舊房子里。說實話，自己也曾不甘心?。{什么我買不起房、買不起車？但每每想到，自己從一個純粹農(nóng)民的兒子，完全憑著個人的努力，不僅在省會有了一份比較體面的工作，而且還評上了高級專業(yè)職稱。房子雖小，但卻是著名畫家李伯安老師曾住過的地方——這可是大藝術(shù)家的故居呢！于是，一種由衷的“滿足感”，終究還是把“不甘心”拼了下去——不傻的人，會這樣阿Q嗎？

從到出版社工作至今三十多年，很少有過節(jié)假日、禮拜天。書出慢了，讓作者等待太久，自己會心里不安，也覺得讀者需要早日看到新書。所以，每編一本書都像催命似的往前趕。記得1989年前后，國家剛剛開始實行休假制度。我第一次請休年假，被批準了一周的時間。但這個假期里，我卻在硝灘當時的家里完成了長篇報告文學《東方大浩劫》的編輯工作。后來，很少再有請假休息的機會。不瞞朋友，當時為了“臺港文學藝術(shù)叢書”的選題上報，我曾經(jīng)與時任的領(lǐng)導吵架爭??；為了這套書的宣傳發(fā)行，還自己出錢在第四屆中原書市上做展板、打廣告。當時的《中華讀書報》，曾以《中原書市亮出個人展板》為題進行報道——不傻的人，會這樣嗎？

1996年6月18日，河南文藝出版社在原河南人民出版社文藝處的基礎(chǔ)上正式成立。之前，當時的河南教育（大象）出版社、河南少兒（海燕）出版社，先后邀我到他們那里工作，卻被我婉言謝絕了。理由是：“自己學的中文，還是應(yīng)該做文學出版更合適。”現(xiàn)在想想，無論是哪個出版社，其待遇肯定要比待在文藝社高出許多倍。

1996年至1998年，我與張寶明、王中江兩位博士合作，策劃出版了三卷本的“新文化元典叢書”——《回眸〈新青年〉》。期間那個艱苦，真正是一言難盡??！整整近兩年的時間，面對辦公桌上幾十本《新青年》原版的雜志，一個人默默地編啊編……有位當年一同進社的朋友感慨道：“國欽，你天天這樣，簡直從新青年編成老青年了。”是啊，僅僅兩頁的《編選出版說明》，稿件在我這里就前后修改了二十遍之多。為了讀者就這套書與原版文章的對應(yīng)查閱方便，我在編輯過程中萌生了請作者編撰整理《〈新青年〉總目錄》的想法。但兩位作者太忙，卻把這個任務(wù)安排了給我。最后，當作者認為我應(yīng)該就《總目錄》的整理署名時，我卻以“自己只是責編”為由婉辭了——不傻的人，會這樣嗎？

1998年5月北京大學建校一百周年之際，《回眸〈新青年〉》研討會在北京大學召開。我不僅為此打前站，而且扛著書、流著淚在北京街頭打的請專家。北京大學著名教授季羨林在給本次座談會的賀信中說：“祝賀北大百年校慶，必不能忘記‘五四；而紀念‘五四，又必不能忘記《新青年》?！缎虑嗄辍穼崬椤逅南闰?qū)的火炬。河南文藝出版社有此眼光出版《回眸〈新青年〉》，敬佩無量，感謝無量！”那時候，發(fā)自內(nèi)心的激動與自豪感，使我原來所有的辛苦與委屈都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后來，這套書在獲得河南省優(yōu)秀校對獎的基礎(chǔ)上，當之無愧地獲得了河南省優(yōu)秀圖書一等獎——這可都是河南省的圖書專業(yè)最高獎，也是河南文藝出版社成立后的第一個大獎喲！

為了發(fā)揮自己愛好詩詞的專長，1998年我又認真策劃了“唐宋詩詞名家精品類編”叢書（十卷），并找到中國社科院的古典文學專家陳祖美做主編。陳先生掩飾不住喜歡這套叢書，爽快地答應(yīng)擔任主編這套書并組織專家分別編寫，但是希望我做這套書的副主編以便協(xié)助她?？紤]作為這套書的責編，我又堅決地婉辭了——不傻的人，會這樣嗎？

《毛澤東詩詞鑒賞》一書原在外省某出版社發(fā)行了十年，但我2003年取得“增訂二版”的修訂版版權(quán)時，才發(fā)現(xiàn)書中的內(nèi)容錯誤與技術(shù)錯誤太多了。在對書稿差錯校訂與原作者出現(xiàn)不同見解時，我頂著極大的壓力堅持自己的觀點，甚至做好了被作者起訴的準備。付印前的一周時間了，我莫名其妙地頭痛難忍，無緣無故地雙淚長流——我怎么了？為什么要這樣？——我無法說服自己不堅持，所以只能自己熬煎自己，這不是太傻是什么？對于長篇小說《天幕流星》的修改與出版，是在原創(chuàng)書稿中修改得比較艱苦的。連續(xù)兩個春節(jié)，當別人帶著全家返回家鄉(xiāng)或者外出度假的時候，我卻在自己的蝸居里加工、編輯這部書稿。即便從2005年競崗成功擔任本社副總編輯之后的十多年里，我每年的責編工作量起碼在一百萬字以上。尤其是在套書《焦裕祿精神文獻典藏》的主編（執(zhí)行）過程中，自己就責編了全部三十一冊中的五冊——不傻的人，會這樣嗎？

其實，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很傻。傻在總是相信多數(shù)人都是善良的，所以就要求自己務(wù)必善待他人；傻在“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傻在總不計較任何榮譽，也不計較別人的歹意?？偘炎约旱囊磺袠s辱都與單位的興衰緊緊捆綁在一起，也不知道通過經(jīng)商、炒股等渠道賺些外快；總是“只低頭拉車，不抬頭看路”……盡管因此吃了不少虧、受了不少苦，但還總認為“吃虧是福”“難得糊涂”。自己從不長記性，就只好一如既往地傻著、傻到現(xiàn)在！

其實，傻也有傻的好處。不計較別人，自己沒負擔；不計較榮譽，心里就坦然；憑工作領(lǐng)工資，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所以，無論在什么情況下的什么地方，只要稍微安定下來，馬上就能進入睡眠狀態(tài)。問題是自己的心雖很寬，但身體卻總也胖不起來，便只能因“不能為社會主義增光添彩”而遺憾不已。

2016年6月18日，河南文藝出版社成立二十周年的日子。一下子又二十年了？算一算自己被嚇了一大跳。剛剛畢業(yè)來到鄭州的情景如在眼前，簡直就是昨天的事情嘛，很多東西還都沒來得及做呢！

比如當年頗受市場歡迎的“臺港文學藝術(shù)叢書”，一直想在學術(shù)和文化的層面上延續(xù)下去；比如毛澤東詩詞系列，除已出版的《毛澤東詩詞鑒賞·增訂二版》《毛澤東詩詞唱和》之外，還有一些相關(guān)的選題可能填補國內(nèi)相關(guān)空白；比如國家出版基金項目“民國詩詞學文獻珍本整理與研究”出版之后，那個《全民國詩話》的合同才剛剛簽訂；比如策劃出版《20世紀中華詩詞大典》的計劃還一直沒有機會開始進行；比如一直期望著在沒有音樂課本的前提下，讓本社圖書有一個很好的市場表現(xiàn)；比如讓數(shù)字出版成為本社一個新的經(jīng)濟增長點……比如什么時候也能獲得個國家圖書獎什么的——不僅僅是為了個人得獎，而是想為本社爭取一個應(yīng)該得到的榮譽！

當然，前后三十多年的出版生涯，也使我深切感受到了我們文藝出版社可貴的“工匠精神”。

我依然記得：著名作家二月河的“康雍乾帝王”系列，最初就是從我們文藝社開始推向社會的。我當時的導師顧仕鵬先生，多少年如一日，幫助作者一字一句地修訂、改稿、加工，終于讓一個只有“中學水平”的業(yè)余作者成為了著名作家，同時也成就了一套當代文學史上數(shù)十年暢銷不衰的歷史長篇名著（遺憾的是，二月河老師當年期待與我進行合作的愿望，卻因為種種情況而沒有實現(xiàn)）。想想《康熙大帝》《乾隆皇帝》當年在全國圖書市場那個“火”，讓外地發(fā)行商帶著現(xiàn)金在鄭州等書都等不到——那才叫“?！卑?！

也依然記得：我到出版社工作就有幸參與其中的《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作家文庫》，先后推出了六十種之多。如巴金、茅盾、老舍、葉圣陶、賀敬之、冰心、王蒙、宗璞、魏巍、王愿堅、蔣子龍、郭小川……一大串著名作家的名字閃閃發(fā)光。那可是我國現(xiàn)當代文學出版史上的第一套大型作家文庫，其影響之大，至今還讓一些讀者在舊書攤上發(fā)現(xiàn)后奉為珍品呢！

我同樣知道：作為我社名滿全國的著名刊物《名人傳記》，創(chuàng)刊三十多年來不僅團結(jié)了大批的作者隊伍，而且凝聚了一代又一代的讀者群體。在圖書市場、期刊市場多年來嚴重萎縮的情況下，要維持一個刊物成長到三十歲靠什么？不就是雜志社編輯同仁那一絲不茍的認真態(tài)度與高質(zhì)量的稿件嗎？！

還有《大秦帝國》，從開始出版到全部完成，前后整整經(jīng)歷了十年的時間。河南文藝出版社成立當年，第一次選題會上就進行了熱烈討論。之所以能夠取得較大的成功，其中不僅有編輯辛勤的汗水，更有歷屆班子及全社人員的共同努力！包括后來《大秦帝國（點評本）》的出版，若沒有編輯包括發(fā)行人員共同的不懈工作與持續(xù)努力，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社出版的“魯迅文學獎獲得者散文叢書”，曾經(jīng)在國內(nèi)同類書的市場上名聲遠揚。《民間經(jīng)典文學書系》的出版，不僅很好地發(fā)揮了文以圖配、圖以文說、文圖并茂的特色，而且第一次把“民間文學”“經(jīng)典”化，并且取得了不俗的市場成績?！渡⑽脑娋攀辍芬粫某霭?，對把散文詩列入“魯迅文學獎”的評選序列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靶≌f家的散文”的策劃同樣十分精彩：除選題獨特、編輯認真之外，版本的精致與封面的精美也是取得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所以，我必須為本社多年以來在裝幀設(shè)計上所取得的重要成果感到驕傲。在2008年全國五百多家出版社的裝幀設(shè)計排名中，本社竟然排在了前十一名。而每一種優(yōu)秀封面的設(shè)計，無不體現(xiàn)了設(shè)計者對圖書內(nèi)容的理解和對美學觀念的藝術(shù)闡釋。像《看草》《雜花生樹》《我的單詞薄》《說食話》等圖書的設(shè)計，那確實是需要以“工匠精神”去進行闡釋的。

我社正在進行中的“思想者文叢”，其每一位作者的學術(shù)品味與影響力，那可都是“杠杠的”。正在進行中的“民俗文化全典”，正在進行中的“現(xiàn)當代中篇小說名家經(jīng)典”以及“當代作家評傳”，其規(guī)模、其陣容，應(yīng)該說都是前所未有的。還有長篇小說《焦裕祿》《中國紅旗渠》，其中所弘揚的焦裕祿精神、紅旗渠精神，正是當下社會所特別需要的！我還特別想說的是《汪曾祺集》這套書，主編李建新對書稿內(nèi)容十多年的精雕細琢，讓我這個項目人不得不特別變動了社里正常的編校流程；裝幀設(shè)計者張勝對封面每一個細節(jié)的用心與考究，讓讀者真正體會到了愛不釋手的感覺。這套書部分圖書出版之后，在讀者中引起的轟動效應(yīng)使我不由想起：“工匠精神”這個詞匯放在他們二人身上，也倒是名副其實的！還有年輕編輯提出的“私歷史”概念、所策劃的“賀歲書”出版，年輕編輯與河南大學作家合作的“作家簽約”行動，也分別具有各自特色的執(zhí)著精神……當然，能夠體現(xiàn)“工匠精神”的，還體現(xiàn)在我社的照排與校對環(huán)節(jié)。每一位員工兢兢業(yè)業(yè)并堅決不放過任何一個標點符號、錯字別字等微小錯誤的態(tài)度，不僅令人欣慰，而且令人感動！

所謂的“工匠精神”，我理解就是工匠對自己產(chǎn)品嚴謹認真、精雕細琢、精益求精的執(zhí)著精神。真正的工匠，對不斷雕琢產(chǎn)品、不斷提高品質(zhì)的過程是非常享受的。而這種“工匠精神”的內(nèi)涵，我覺得應(yīng)該包括專注敬業(yè)、一絲不茍、精益求精、執(zhí)著持續(xù)、極致完美等方面。任何的輕飄浮躁、投機取巧或短平快行為，都是與“工匠精神”格格不入的。

英國航海鐘的發(fā)明者約翰·哈里森，先后歷時40余年造出了五臺航海鐘。其中的“哈氏4號”在六十四天的航行中只慢了五秒，比當時法案規(guī)定的最小誤差二分鐘還少一分五十五秒。小野二郎是全球最年長的米其林三星大廚，在日本被譽為“壽司之神”。許多世界各地的美食家，慕名而來品嘗這位“壽司第一人”超過五十年的精湛技藝。但讓人驚訝不已的，是他的餐廳只有十個座位，小小的店面從來沒有擴張過。他肯定不是不能擴張，而是執(zhí)意堅守著不擴張。據(jù)說：東京所有最棒的飯店都這么小，而且只做一樣料理。因為要把事情做好、做漂亮，其真正的價值就在于對事物追求至善至美過程中的愉悅。

有資料顯示：截止到2012年，全世界壽命超過200年的企業(yè)，在日本有3146家（居全球之首），德國837家，荷蘭222家，法國196家。而在只有8000萬人口的德國，竟然有2300多個世界名牌。從純專業(yè)的角度看，為什么德國、日本的產(chǎn)品一直受全世界客戶的追捧與信賴？這與他們所長期奉行的“工匠精神”肯定有著重要關(guān)系。

千萬不要以為具有“工匠精神”的都是什么著名人物，是什么領(lǐng)導、富翁、老板、教授，其實多是一些身份非常平凡的刀工、鉗工、撈紙工、研磨工、技術(shù)工、泥瓦匠等普通工人甚至小手工業(yè)者。許多人學歷不高甚至沒有學歷，但他們都有對職業(yè)技能的完美追求。正是靠著對專業(yè)技術(shù)的傳承和鉆研，靠著幾十年如一日的專注和堅守，靠著在日常工作中無比嫻熟的專業(yè)技能，才最終成為了一個個不可或缺的頂級人才。

其實，我們中國的歷史上并不缺少這種工匠及“工匠精神”。如水滴石穿、磨杵成針、庖丁解牛、運斤成風、百步穿楊以及賣油翁等典故中所記述的，都是古代“工匠精神”的具體體現(xiàn)。如杭州絲綢、汴京刺繡、景德鎮(zhèn)瓷器、朱仙鎮(zhèn)年畫、洛陽唐三彩、安徽宣紙、云南蠟染以及著名的茶具茶葉、竹器漆器、金銀器等產(chǎn)品，千百年來也是世界各國王宮貴族爭相購買的物品。如趙州橋、故宮、天壇、萬里長城、江南園林、都江堰、雕版印刷乃至我國特有的甲子歷法，在世界上不都是獨具特色的偉大工匠成就嗎？

如果說工業(yè)、手工業(yè)、制造業(yè)、建筑業(yè)需要“工匠精神”的話，那么我們的文化出版事業(yè)就更需要這種可貴的“工匠精神”了，因為文化是真正需要“傳之后世、利在千秋”的精神產(chǎn)品。如茅盾、魯迅、郭沫若、葉圣陶、鄒韜奮、傅璇宗等，都是從普通編輯成長為具有巨大影響作家或?qū)W者的。如中華書局、商務(wù)印書館、三聯(lián)書店、上海辭書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譯文出版社等，都曾出版過許多的經(jīng)典學術(shù)著作、文藝作品、世界名著。以中華書局的《辭?！窞槔?，正是經(jīng)過幾代編輯的辛勤勞作、近萬名編寫者的幾易其稿，最后才編就了世界出版界的鴻篇巨制。再如商務(wù)印書館出版的《新華字典》，先后修訂達十一版之多，不僅獲得了“最受歡迎的字典”和“最暢銷的書（定期修訂）”兩項吉尼斯世界紀錄，而且在質(zhì)量上實現(xiàn)了“零錯誤率”，從而受到一代又一代讀者的廣泛好評。有一年在北京參加春季圖書訂貨會，人民文學出版社在展臺旁邊整整的一面墻上，噴繪出了數(shù)十位在該社出版過作品的著名作家。洋洋大觀的隊伍中，都曾在這里出版過煌煌巨著——那陣勢，真叫“牛”！

所謂“工匠精神”，不過是一種比較文化、比較好聽的說法。其本質(zhì)上，也就是一種“笨”與“傻”的精神?！氨俊?，就是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嚴苛嚴謹?shù)臓顟B(tài)；“傻”，就是心無旁騖、拒絕誘惑、持續(xù)執(zhí)著的精神。唯有如此，才能夠在自己的崗位上把本職工作做好、做精！有人說：一個人的工作狀態(tài)折射著他的人生態(tài)度。也有人說：工作是一種修行，是一步一個腳印地將畢生歲月奉獻給一門手藝、一項事業(yè)的一種信仰，也是對自己從事工作的敬畏態(tài)度。唯有敬畏，才覺神圣；唯有神圣，才須專注；唯有專注，才見嚴謹；唯有嚴謹，才有可能追求品質(zhì)與境界啊！

一直有朋友問我：“當年從省計委到出版社，幾十年固守貧窮，后悔嗎？”

“不后悔！”我真心地認為：文學出版事業(yè)，是一個非常神圣的事業(yè)。數(shù)十年來能夠為社會奉獻出那么多的好書，能夠幫助一些人成就了他們想當作家的夢想，自己不是很幸福嗎？！

文學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文化的傳承則是一個民族歷史傳承的重要方式。我參與了文化的傳承，實際上不就是參與了歷史的傳承嗎？你說傻吧？確實傻！你說高尚吧？確實高尚！

“高尚多少錢一斤？”又一句話問得我無言以對。

其實，我只是一個傻得可以、不懂變通的“編輯匠”而已——盡管，這個“編輯匠”與朋友所說具有一定精神的“工匠”還相距甚遠。憑心而論，在當下的編輯隊伍中，本人也算是有些追求的——追求每一本圖書的編校質(zhì)量都能合格、優(yōu)秀！追求書稿的內(nèi)容更多一些正能量，追求作家的作品能夠抑惡揚善、扶正怯邪，追求更多的讀者通過我編輯的圖書多做些好事、善事，追求讀者能夠從好書中找到自己積極的信仰與精神的歸宿！當然，好在我距退休還剩有幾年時間，自己還有機會繼續(xù)努力工作。最起碼，“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因為有人說我“半傻”，所以曾在坐公交上班的路上寫了一首《“半傻編輯”的傻人歌》以自娛。忽然覺得拿來作為本文的結(jié)束也行：

這個世界不得了，精明人多傻子少。

仕途艱難風險多，你勾心來我斗角。

哈腰點頭基本功，臉腫大來鞋子小。

河邊豈能不濕鞋？貪心失足不如草。

商家賠賺不得了，斤斤豈能不計較？

不拐不騙不想蒙，牛市房租向上炒。

真情問他值幾何，有錢不賺是傻鳥。

別嫌心黑手段毒，無人監(jiān)管鬼知道。

八兩半斤不得了，初一十五哪里跑！

一臉笑容一把刀，笑里藏刀多煩惱。

兩個黃鸝翠柳鳴，你一拳來我一腳。

什么流水與高山，悲乎管鮑死得早。

記者而今不得了，光明陰暗不討好。

妙筆欲寫能量正，人送一頂馬屁帽。

焦點訪談剜毒瘤，黑臉包公哪里找？

但愿今后傻人多，雷鋒旗幟永不倒。

傻人傻編不得了，為人作嫁心不老。

賦詩蕩胸生層云，上班陰陽無昏曉。

編得好書向明天，中華夢里都溫飽。

匠人精神情未傻，峰高一覽眾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