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窗“過低”游客墜落身亡引賠償訴訟

李鴻光

方某參加單位組織的大金湖溫泉休閑五日游，豈料在入住酒店墜樓身亡。其妻子、母親及女兒以原告身份，把承接旅游的上海某旅游公司（以下簡稱：旅游公司）及入住的泰寧某大酒店（以下簡稱：大酒店）告上法院，要求賠償各類經濟損失102.4萬余元。上海靜安區法院于2015年12月判決由大酒店賠償死者家屬各類損失82.1萬余元，一審判決后大酒店不服判決提出上訴。近日，該案件經二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方某系上海某包裝材料有限公司業務部雇員。2014年10月下旬，該公司與上海某旅游公司簽訂旅游合同，方某等雇員分批參加旅游公司自行組團“大金湖五日游”活動，途徑地點武夷山，目的地是泰寧。方某參加當年11月中旬的第二批旅游，旅游行程中的交通、住宿由旅游公司安排，在福建泰寧縣旅游期間方某所在團隊入住當地大酒店。

2014年11月16日上午8時許，泰寧縣公安局指揮中心接報警稱：在泰寧縣某大酒店2號樓一男子墜樓。刑偵大隊民警立即出警。到達現場后，120救護人員確認該名疑似墜樓男子已死亡，民警立即對現場進行封鎖展開勘查、調查訪問等工作。經查死者即為方某。公安人員對方某多名同行人員、大酒店工作人員及現場急診醫生等進行調查，還查閱了當天氣象、監控記錄。綜合分析于3天后出具調查報告，對方某死因的分析結論為；意外墜樓導致死亡，排除他殺。

方某同行人員均反映方某在當晚聚餐過程中飲用了泰寧本地自釀的米酒，對于方某飲酒量，有些同事陳述不清楚，有些同事陳述為大約半斤，約為十杯（一口杯）、七杯左右等。而警方的現場勘查記錄顯示：事故現場為大酒店2棟東側靠南某房間，房門朝北進入后靠門系衛生間，客房靠西墻擺放兩張床鋪，南墻有一窗戶，窗戶分三部分，中間部分為固定玻璃，兩側為窗戶，窗戶可以全部打開，窗臺距離房間地面0.57米。

經勘查，東側窗簾布外層被拉緊一半，內層全部拉緊，在下窗框可見一只米黃色拖鞋被窗簾布卷住，只露出一點鞋尖，拉開窗簾移開拖鞋，窗戶呈開啟狀，窗外至地面無任何防護措施。從窗戶向下看在距離窗戶底框邊約4.7米負一層水泥地面上有一具尸體，在窗戶外側可見一長約0.5米刮擦痕跡。尸體解剖記錄顯示待檢。（死者家屬認為方某死因系意外墜樓死亡，不同意進行尸體解剖。）大酒店當天監控顯示：2014年11月15日晚上方某回到客房，至次日早晨被發現死亡的時間段內，未發現方某有離開房間的情況，也無其他異常。

方某意外墜樓后，各方曾就賠償問題作過協商，但未能達成一致。旅游公司向方某家屬支付理賠款11.7萬元。在2015年上半年，方某家人選擇了訴訟，向法院訴稱死者參加單位組織的大金湖溫泉休閑五日游，旅游公司代辦了投保旅游意外險，到達泰寧后由被告旅游公司安排入住被告大酒店。次日當地公安局接報警稱，排除他殺認定方某系墜樓死亡。聲稱旅游公司未履行安全保障義務，將方某安排入住極不安全的大酒店。該大酒店設計的窗臺、窗戶存在嚴重安全隱患，不符合國家建設部發布的國家標準《民用建筑設計通則》規定“臨空的窗臺低于0.8米時，應采取防護措施，防護高度由樓地面起計算不應低于0.9米?！闭J為是旅游公司及大酒店共同侵權行為，直接導致了方某意外墜樓死亡，要求兩被告共同賠償各類經濟損失102.4萬余元。

法庭上，旅游公司不認可死者家屬訴請，稱本案系侵權糾紛，旅游公司沒有實施侵權行為，方某之死與旅游公司提供旅游服務沒有因果關系。當時安排方某等游客住宿時，已查詢了基本信息資料，該大酒店工商、稅務及消防等均符合規定，屬當地條件較好的酒店。而要求旅游公司檢查酒店的每扇窗戶則過于苛求。辯稱死亡系自身喝酒等原因導致墜樓，請求駁回訴求。

大酒店對訴稱事發經過及警方調查情況無異議，辯稱酒店建筑設計均符合規范，經監理單位和政府工程安全質量監督部門驗收合格。還向法庭出具了竣工驗收報告、產權證和工商營業執照，證明酒店房屋符合質量和使用安全。當地公安機關也出具證明，除本案墜樓事件外，酒店從未發生過墜樓事故，酒店不存在安全隱患。方某系醉酒后墜樓，其死亡系過渡飲酒并非酒店設計原因。請求法院予以駁回。該酒店為支持上述辯稱觀點，向法院遞交了房屋所有權證、竣工驗收報告、竣工驗收備案表及相關證人證言。

審理中，承辦法官前往事發現場察看，方某生前入住客房系該大酒店2號樓一層，房間窗戶望出去是一層地面，但窗前有一道寬約1.5米的深溝，深溝下是負一層地面，窗臺距離負一層的地面相當于二層樓高度。

一審法院認為，死者方某單位與旅游公司訂立旅游合同，方某亦在旅游名單中，與旅游公司存在旅游合同關系。方某在旅游日程中從酒店墜樓死亡，其繼承人可以選擇違約責任或者侵權責任提起訴訟。旅游公司向方某所在團隊提供旅游房屋，而大酒店基于與旅游公司的合同關系，協助旅游公司履行旅游合同義務，是實際提供住宿、餐飲等輔助服務者。方某住宿期間發生墜樓死亡，經現場勘查方某入住的房間雖位于建筑物一層，但距負一層地面相當于二層樓高度。房間窗臺距離房間地面僅為0.57米，事發時窗戶沒有其他防護措施，不符合民用建筑設計通則對臨空窗戶低于0.8米應采取防護措施的規定，存在安全問題與方某墜樓死亡有直接因果關系，大酒店應對方某死亡承擔賠償責任。盡管大酒店辯稱方某系醉酒后，踏上窗邊椅子致翻出窗外墜樓，卻未提供相應證據佐證。也無證據顯示當晚方某系醉酒狀態，而警方調查亦未記載，方某墜樓前有踏上窗邊椅子行為。但方某在當晚聚餐時確實飲用了當地米酒，根據多名同事在警方的陳述，他飲酒量較多。鑒于方某所從事駕駛職業不可能經常飲酒，一次性較大量飲酒會對意識和控制力產生影響。結合方某墜樓時間點，法院認為飲酒后意識和控制力下降，方某在夜間開啟窗戶時未注意自身安全導致墜樓，對于墜樓本人存有一定過失，法院確認大酒店承擔侵權責任比例為80%。遂法院酌情一審判決，由大酒店賠償方某家屬各類經濟損失82.1萬余元。

一審判決后，被告大酒店不服提出上訴，聲稱所提供房屋《竣工驗收報告》、《福建省房屋建筑工程和市政基礎施工工程竣工驗收備案表》及一審法院依法調取的《工程質量監督報告》能夠證明大酒店建筑設計符合要求及建筑規范。認為事發地窗臺距離地面0.57米，與建設部發布《民用建筑設計通則》規定“窗臺不低于0.8米”標準相差0.23米不是導致方某墜樓最根本的原因等理由上訴，上訴觀點最終未獲二審法院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