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權選擇另類的生活

梅子

“你可以不喜歡別人的選擇，但那是別人的權利，請保持尊重的‘一米線，離別人的生活遠一點。”

在美劇《法律與秩序：特殊受害者》中有這樣一則案例：

早上，紐約崔恩堡公園，高中生艾維爾正蹲在橋頭堡上拍攝相片，“她”留著齊肩長發，畫了眼影，擦了口紅，穿著及踝長裙，腳上是雙漂亮的高跟鞋。之所以是“她”不是她，因為一望可知，艾維爾的生理性別是男性。

同樣是高中生的三個男生看到了艾維爾，一個男生說：“看那個穿裙子的男的”；另一個則說：“那只是個丑爆了的姑娘。”而15歲的戴維斯表示：“掀開裙子看看就見分曉。”于是，三個男孩一擁而上，他們圍住艾維爾，拉扯、糾纏、侮辱，直至攻擊“她”。

那些侮辱性的詞語接踵而出：“變裝怪”、“小賤人”……糾纏中他們搶了艾維爾的相機，傳來傳去，就是不肯還給艾維爾。推搡中，艾維爾絆倒在戴維斯的身上，戴維斯惱怒地說：“滾開，你個變態！”將艾維爾狠狠地推開。就這樣，艾維爾摔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橋下。

當艾維爾在醫院醒來時，診斷為腦震蕩，股骨斷裂。“她”告訴前來詢問的警察，那幾個同齡的男孩帶著那種“那變態就應該被好好收拾一下”的目光圍攻“她”，可自己并沒有做錯什么，并沒有輕浮無恥，做出激惹別人的事情，為什么他們要那樣對待“她”。

未幾，艾維爾瞬間死于因股骨斷裂引起的并發癥。

盡管推“她”落橋的戴維斯是未成年人，盡管他并非蓄意去殺害艾維爾，他仍被地方檢察官以仇恨罪提起公訴。

著名心理學家為戴維斯作證，說明他的行為并非出于仇恨，只是源于青春期少年對自我身體認同的恐慌；戴維斯的老師也為他辯護，證明他是個善良有才華的孩子，甚至艾維爾的父母也為他呈情……

檢察官則表示：跨性別孩子的道路不好走，他們被歧視、被欺侮，甚至被逼得自殺，“我不想別的孩子因為想做真正的自己而失去生命”。而懲罰的目的之一就是威懾，就是發出信號，有些行為是社會所不允許的。戴維斯并非兇惡之徒，但我們不能再等下一個更邪惡外露的行兇者了，我們現在就得定出規則。

最終，法官通過檢方的控訴：“相信沒有法律的嚴懲，期待針對弱勢群體的暴力就此絕跡是極其不現實的。”

戴維斯過失殺人罪成立，以仇恨罪論刑10年，在少年懲戒所服刑至18周歲轉至成人監獄。

艾維爾的死是個悲劇，這個悲劇顯示，在人多勢眾，眾口鑠金的正常人中做一個異常的選擇是多么艱難：

1951年，“電腦之父”艾倫·圖林因同性戀獲罪。為了繼續從事科研，圖林被迫接受荷爾蒙療法，即接受雌性荷爾蒙注射，以降低性欲，這是當時英國普遍采取的“治療”同性戀的方法，但其副作用包括性無能、乳房生長與對破壞神經中樞系統等，俗稱“化學閹割”。之后，當同性戀情再次東窗事發時，圖林面臨入獄。他于1954年6月7日在住處服用沾過氰化物的蘋果自殺，年僅42歲。

1974年1月1日，同性戀不再被認為是一種病。

2015年5月15日，盧森堡首相貝特爾與同性伴侶德斯特內舉行婚禮。貝特爾也成為首位締結同性婚姻的在位國家領導人。2015年6月26日，美國最高法院裁定同性婚姻在全美合法。

在同性戀者爭取權益的漫長道路上，很多人成了先驅，還有一些人成為先烈。

在中國，“變性人”的先驅無疑是金星。雖然她并非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但顯然是最知名最成功的，《金星秀》的收視率就是個證明。

相比金星，作為王小波遺孀的李銀河卻一直受到非議，只因她相戀17年的現任愛侶（人稱“大俠”）是個未做手術的跨性別者，生理上仍是女性，于是人們總是誤認為她倆為同性戀，并由此對李銀河的前段婚姻指指點點。

其實，并非所有跨性別者都必然選擇做變性手術。人們對變性手術本身也存在誤讀，因為對跨性別者來說，他（她）對自身性別的認同是天生的，不存在錯誤，出錯的反而是與性別不符的身體，所以，更正身體使它與性別相符的手術就應該被稱為“身體重置手術”，而非“變性手術”。接受了手術的金星，未做手術的“大俠”，還有劇中的“艾維爾”，他們都是跨性別者。即心理性別與生理性別相左的人。

艾維爾一案的結局同樣是個悲劇：一個原本前途無限的少年從此鋃鐺入獄。但這個悲劇是有意義的，它發出這樣的警示：人生而平等，你有權選擇過正常的生活，別人亦有權過你眼中異常的生活。因為對他而言，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正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