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青藤道人之潑墨畫卷

摘 要：潑墨法不僅是歷代中國畫家尤為推崇的繪畫技法，也是藝術鑒賞、藝術批評中尤為重視的研究方向之一，潑墨法是指源于唐代喜好豪飲的王洽醉后解衣磅礴，恣意忘我，用墨潑在絹上根據墨跡走向和自身形態，大膽落筆，點拓出山石的形體；胸有成竹的運筆，輕重得宜，山石林泉、云雨迷茫盡收筆底，渾然一體的一種技法。后來多指在畫作中落筆大膽、點畫淋漓、水墨渾融、氣勢磅礴的寫意畫法。

關鍵詞：個性；潑墨；寫意；“吳門畫派”

一、引言

潑墨畫源于唐代，最早是由王洽酒后創作，其氣勢磅礴，用筆灑脫，根據墨汁在畫紙上的走勢，憑自身豐富的想象力，大膽落筆，點拓形體。潑墨畫要求運筆成竹在胸，層次分明，輕重要恰到好處，潑墨技法要求畫作能夠使山、石、林、云、雨做到迷茫一片，渾然一體。如今我們將落筆大膽、肆意灑脫的寫意畫法稱為潑墨法。

二、青藤道人之潑墨

明朝以來，由于統治階級在各方面的改革，社會不斷繁榮昌盛，由此帶來人們在精神上更多的寄托，思想不斷解放，尤其是在書法、繪畫等領域，不斷散發出人性解放的光輝。以王世貞為代表的革新派，他們批判趙孟頫，稱他的書法為“奴書”，旨在變革自元代以來一成不變的書畫風格，將其改變為崇尚多變的書風，充分體現了思想的解放，其中尤以徐渭的作品最具代表性。在明清兩代，涌現出很多多才多藝的文人，不過像徐渭這種在多方面都能引領風向標，給當代乃至后世留下影響的杰出人物卻也是極少的。徐渭，字文長，號青藤道人，徐的詩，被明代書法革新派主將袁宏道稱為當世第一，而他的喜劇作品，同樣被明代著名的戲曲家湯義仍所賞識；在繪畫方面，徐更是有眾多仰慕追隨者，如著名畫家鄭板橋曾刻一印，稱自己為“青藤門下走狗”，可見其對徐畫作的仰慕程度。徐渭在其七十余載的人生中，不斷追求真理，他桀驁不馴的性格在其作品中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從藝術本身出發，思考人生，真正做到了集藝術三大領域于一身，最重要的是他的初心不改，由作品體現人格魅力，這一點一直被眾多藝術家所稱道，也是值得我們學習和敬仰的地方。

明代時期的書畫，處在復古與創新交匯碰撞的特殊階段。這段時期，水墨寫意畫得以發展盛行，其中以徐文長為代表的潑墨大寫意畫尤為受推崇。藝術名家眾多，帶來了書法藝術的不斷創新，徐渭借鑒他人之長，不斷改革和豐富自己的大寫意，用潑墨法精研細究，終成一代寫意大師。正是由于徐渭狂放不羈的性格，使得他的思想愿意接受別人的觀點與技法，也最終促使他在書、詩、戲曲等方面都獲得了很大的成功。徐渭所作寫意水墨花鳥畫，用筆狂放大膽、天馬行空。而他的畫多用潑墨技法，鮮有著色，通過遠近分明的層次感，虛實間的結合構建，使得作品氣勢恢宏，波瀾壯闊。在大氣的畫作基礎上，徐渭同時結合了蒼勁有力的筆法，書畫成形，相輔相成，給觀者以無限遐想。徐渭的代表作品《墨葡萄》，只用水墨，不施加任何色彩，但是畫中串串葡萄垂掛在枝藤上，紅的、綠的、紫的，鮮嫩極了，圖中的葡萄葉子茂密無比，但仔細看來其實只是以大塊大塊的水墨點成，瀟散疏放，不拘一格，不求形似，但求神似，也大概代表了徐渭的大寫意花鳥繪畫的風格。細細研習徐渭的大寫意花鳥畫，無不為他畫面的那種振筆疾書的即興性所感動，我們深知這種即興性是不可重復的，因為他結合了當時畫家作畫時豐富的運動軌跡與偶然因素。經過這種特殊的藝術加工形式傳達出簡單描摹所傳達不出的情感，使得畫面具有了感情，具有了內在氣質和精神面貌。通過研讀徐渭的畫作可以窺探到當時畫家的內心深處，從而可以進行遠隔時空的精神交流。同時，徐渭還將他的潑墨畫法書畫并用，他將自己的書法技巧和筆法融于畫中，使人覺得他的潑墨寫意畫簡直就是一幅慷慨淋漓的蒼勁書法。《墨葡萄圖》中，葉子和葡萄的質感、層次、空間關系僅僅是靠筆墨的濃淡就呈現出來，落款部分題詩的字體結構與章法均表現不規則，與畫面主體的自由延伸相呼應，書與畫融為一體，具有相當強烈的畫面形式感。

徐渭不管是在書法上還是在繪畫上表現出來的大氣磅礴，無不展現出徐渭在大寫意中潑墨運用的精妙。

三、徐渭的《墨葡萄圖》及其代表作欣賞

《墨葡萄圖》是徐渭潑墨法寫意畫的代表作，畫作中，水墨葡萄串串果實垂掛枝頭，水嫩欲滴，生動形象，葡萄的葉子僅僅用墨塊點成便顯現出茂盛蔥郁的畫面效果。其風格疏放簡練，似也不似，卻妙在似與不似之間（近代的齊白石也說：“學我者生，似我者死”），它代表了徐渭大寫意花卉的風格特征，也是明代寫意花卉高水平的杰作。

自題詩：“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天池。”這是徐渭對自己人生的描寫和概括，徐渭的詩文同他的書畫一樣都另辟蹊徑，探求新天地。

此圖構圖奇特，信筆揮灑，似不經意，卻造成了動人的氣勢和葡萄晶瑩欲滴的藝術效果。此圖純以水墨寫意，隨意涂抹點染，不施任何色彩，垂掛枝頭，很有分量且形象生動。畫藤條錯落有秩，向下低垂，像被葡萄壓彎。整個畫面中生動的表達僅僅以飽含水分的潑墨寫意法完成，用筆靈動，詩、畫與書法在作品中均得到恰如其分的結合。另外，徐渭將水墨葡萄與自己的身世感慨結合起來，那種飽經患難、抱負難酬的無可奈何的憤恨與抗爭，盡情抒泄于筆墨之中傳達給讀者而使人產生強烈的共鳴。

四、“吳門畫派”中的徐渭

徐渭的生平在美術批評與鑒賞的多重探討下已經變得家喻戶曉，徐渭先是畏罪而狂，后自殺不成，精神的高壓下誤殺繼妻下獄7年，出獄后的徐渭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人，生活的坎坷讓這位老人飽經世間的滄桑和艱辛，已經是看破紅塵，不再留戀，后來徐渭的生活無欲無求，但是這種與世無爭的心理狀態以及看破紅塵的心灰意冷反而造就了徐渭在繪畫、詩詞、戲曲上的不凡業績。

寫意花鳥畫由“吳門畫派”的沈周、文征明、唐寅、陳淳在元代沒骨寫意畫法的基礎上加入文人畫的筆墨法式形成文人畫家在表現自然的物象時的獨立語言，表現物象更加豐富，更能夠發揮自我情懷。寫意花鳥用筆、用墨的獨立，表現物象的豐富，使筆墨表現形式空前自由，在此基礎上大寫意隨之而來，在這種筆墨獨立、物象豐富、文人膽大的環境下自然而然地迎來了大寫意藝術的高峰，徐渭就是在這個大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也是大寫意的代表人物。徐渭旁若無人的身心投入和狂放不羈的表現形式正是大寫意花鳥的真實寫照。

徐渭的花卉大寫意是在陳淳等人的沒骨寫意畫法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他的大寫意花卉，“走筆如飛，潑墨淋漓”，氣韻是徐渭在自己創作過程中對自己用筆用墨的總要求。他的用筆用墨看似毫無章法可循，但是細細看來卻另有天地，氣韻始終貫穿整個作品。另外，徐渭用情感調動筆墨，把情感表達放在首要位置，他的筆墨，他的章法，他的表現物象，只不過是他表達情感的一個載體，也是他表達人生的突破口，他詩書畫樣樣精通，也總能很巧妙地將其運用到同一個畫作中，才氣外漏。比如他的《墨葡萄圖》，詩書畫印相輔相成，向我們傳達出了不一樣的徐渭。畫中他自己的自題詩：“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正是作者心境的寫照。

五、結語

《徐渭傳》中梅客生嘗曰：“文長吾老友，病奇于人，人奇于詩。”余謂：“文長無之而不奇者也。無之而不奇，斯無之而不奇也！悲夫！”他說，徐文長是他的老朋友，徐文長的怪病比他這個怪人更要怪，這個奇人又比他的奇詩更要奇。他認為徐文長沒有一處地方不奇特怪異。

潑墨法是從唐朝開始興起的，自從興起以來，一直被不斷地詮釋著，更新著，也不斷地發展著。唐朝王洽的解衣磅礴，開啟了潑墨技法的旅程，后來在宋朝“尚意”的大環境下，書畫家們也對這種技法進行過多方面的研究，比如二米，但是都沒有得到很好地詮釋和發展。直到到了明代，徐渭精心琢磨自唐代以來的潑墨畫，認真觀察，反復嘗試之后得出了墨需要混合膠的方法，達到了畫面中某些特殊的效果。不管徐渭經過了怎么樣的內心煎熬，但是他對藝術的執著追求以及傾情表達，都給現在的我們帶來了彌足珍貴的寶藏，欣賞徐渭的畫作每每都能讓我們驚嘆不已，我們還應該以感恩的心去欣賞徐渭留給我們的視覺盛宴！

參考文獻：

[1]王鎮遠.中國書法理論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9.

[2]孫恩揚.潑墨畫研究[D].北京：中國藝術研究院， 2010.

[3]李澤厚.美學三書[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 1999.

作者簡介：

田莉娟，安徽師范大學研究生。研究方向：書法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