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天堂

方美林　黃玉婧

《圖書館之戀》的作者——讓·馬里·古勒莫因為愛書，也愛屋及烏地戀上了圖書館，戀上了收藏圖書，戀上了觀察圖書館的讀者。誠如他自己所說：“除了研究之外，我為書而活，也因書而活。我在圖書館里讀書，在課堂上點評書，在報紙和廣播里評論書，熱衷于收藏書”；“我從書里學會了愛和恨，學會了忍讓和對話，學會了看和觀察”；法國當代學者讓·馬里·古勒莫的新作《圖書館之戀》一經(jīng)介紹給中國讀者，立刻以其俯仰古今的文化視野，悲天憫人的人文情懷，得到學術(shù)界的廣泛關注。書中所反映的作者對書籍和圖書館的一往情深，更是深深打動了圖書館人和普通讀者。作者那清新的文思，淡淡的哀愁，揮灑的筆墨，時而調(diào)侃、時而凝重的述說，讓人回味無窮。

讓·馬里·古勒莫作為法國一名著名的學者，從教40多年，涉獵極廣，其中包括哲學、史學、文學、圖書館學等等。而《圖書館之戀》是他的一部隨筆集，除“開篇”和“后記”外，共收錄10篇隨筆。內(nèi)容大致可分為3部分：一是對圖書館今昔的探究和考證（包括埃及亞歷山大圖書館的變遷，德國法西斯統(tǒng)治時期圖書館的遭遇等），二是個人的讀書史和與圖書館的不解情緣，三是對圖書館文化的期待、向往和對紙介質(zhì)書籍的留戀、贊許。該書采用了似斷實連的結(jié)構(gòu)方式，10篇隨筆之間乍看上去好像沒什么關聯(lián)，都可以獨立成篇。實際上，篇篇之間，水乳交融，前后呼應，由“圖書館之戀”這條紅線首尾貫穿，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作為巴黎叢書-藍色系列圖書之一，《圖書館之戀》清新雅致的封面設計是我對該書的第一印象。閱前原本我以為這是一本關于圖書館的小說，翻開扉頁，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康熙教子庭訓格言》“敬惜文字一天地至寶”篇，這是關于作家對圖書館情感的一本心靈隨筆。它有意識地混雜了文化史和圖書館史的所有因素，即書的公共和私人收集與收藏及圖書的交流史。從更狹義的方面說，它是一名忠實的圖書館讀者在某種意義上的個人史，或日精神自傳。透過作者的筆觸，我們了解了亞歷山大圖書館的幾次浴火重生，讀到圖書館可能也會“死亡”，讀到圖書館一直想逃離塵世而不可得。

一座圖書館代表了什么？城市的誕生抑或政權(quán)的建立？或是書與人及建筑的多元合體？確實在此書中作者一直在努力闡述他對于書、圖書館、人三者之間關系的思考。圖書館的一頭系著知識與藝術(shù)，另一頭系著讀者，它們通過個人體驗的方式獲得了有機的聯(lián)系，也把我們帶進了漫長的西方圖書館發(fā)展史。從古代的亞歷山大圖書館到現(xiàn)代的法國圖書館，從傳統(tǒng)的閱讀方式到數(shù)字化的生存體驗，我們看到的是個體的閱讀記憶對整個人類閱讀史的反映。19世紀初，在西方資本主義社會興起的公共圖書館得到了確立和發(fā)展。它具有向所有居民免費開放，經(jīng)費來源于各級行政機構(gòu)的稅收，設立和管理具有法律保證等特征。公共圖書館的普及，是近代圖書館事業(yè)的突出成就。與此同時，近代大學圖書館、專業(yè)圖書館等類型也有了長足的發(fā)展。19世紀70年代以后，美國圖書館事業(yè)開始進入世界先進的行列。歐洲，特別是英國、法國、瑞士、德國和俄國等國的圖書館事業(yè)也取得了顯著的進步。《圖書館之戀》是一部個體言說的西方圖書館史，法國當代學者古勒莫的大半生可以說都是在圖書館里度過的，他熟悉包括西班牙、法國、美國等地的無數(shù)大小圖書館。在這本書里，他把我們帶進了漫長的西方圖書館史的重要驛站：從古時亞歷山大圖書館到法西斯占領下的法國圖書查禁，從原始的圖書閱讀室到現(xiàn)代科技帶來的讀書革命。這本《圖書館之戀》雖只能說算是關于圖書館的隨筆，但在書中我們卻能體會到圖書館作為一個社會機構(gòu)，對人類社會文明的巨大貢獻。

古勒莫反復強調(diào)：“書籍是一個再現(xiàn)的世界，它或者是科學的、歷史的或者是哲學的。在圖書館里唯一需要考慮的事實就是它的功能的事實。”從古至今，書籍的最大功能莫過于它的教化功能了。而這種教化功能卻只有通過讀者的閱讀才能實現(xiàn)。正是因為閱讀在書籍和公眾之間建立的這種身體和智力的聯(lián)系，才在整體上賦予了圖書館的教化功能。因此，古勒莫一再表示：“圖書館首先是人們來閱讀的地方。保存在圖書館里的各種各樣的書，無論是稀有或者普通，古書或者新書，毫無疑問，它們的性質(zhì)和品質(zhì)都沒有它們的在場和流通重要。”

閱讀是圖書館的生命，人文關懷是圖書館的靈魂。可是在當下，不是已經(jīng)沒有人閱讀了，而是閱讀者越來越缺乏信心，缺乏對文字造就的語言游戲的信任。新一代人的閱讀的確與傳統(tǒng)已漸行漸遠，因為閱讀已經(jīng)變成一種圖像式的浮光掠影，在網(wǎng)絡閱讀時代人人都是寫作者，那種控制閱讀價值和意義走向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如斷線的風箏。那種自由參與和單向度閱讀，不是來源于對“深度”閱讀的對抗，而是人性的無意義心智形態(tài)、人類的懶惰在科技文明時代生成的一個結(jié)果，那么是否意味著傳統(tǒng)鐘情于意義和價值的“深度”閱讀本身也是不可靠的？這也許是一個難解的問題。但盡管如此，在《圖書館之戀》中，我們無時不感到圖書館是一個理想之地，無論在和平還是戰(zhàn)爭時期，無論在物質(zhì)匱乏還是豐饒之時。它不會受到世間滄桑和偶然事件的影響，是一個安寧的避風港。圖書館及圖書館人如何通過實現(xiàn)圖書館定位的轉(zhuǎn)變，在技術(shù)進步的同時保持人文關懷理念，一切以愛書的名義來感受圖書館的靈魂。也許有一天我們終會感覺，天堂就是圖書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