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舍槐花香

馬寶學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甜甜的花香，我知道槐花開了。我是在校園里聞到這香味的，這味道沁人心脾，勾起了我沉睡已久的記憶。

小時候，老屋后面有一棵槐樹。每到五月槐花開，我最高興的事就是爬上樹，摘幾串槐花，一飽口福。槐花入口香脆甘甜，吃到槐花就像吃到糖果，我能高興好幾天。那時我粗心，只顧著味覺享受，倒忽略了槐花的味道。

對槐花的記憶刻骨銘心是后來的事。村里退耕還林時，大多數荒地栽上了槐樹，一個山峁連著另一個山峁，于是家鄉便有了成片的槐樹林。五月，那林子就成了花的海洋。白生生的槐花，猶如天上的云朵，微風一吹，花香襲人。我喜歡這種香味，也喜歡被槐花的香味氤氳的時光。那一刻，槐花的味道浸入了我的骨髓，成了我生命無法剝離的一部分。

聞到槐花香，我就想起了家鄉的槐樹林。頭頂的太陽格外精神、天特別藍，我想家鄉的槐樹林也肯定享受著陽光，正在競相怒放。那些噘起小嘴的花苞，潔白如雪的花骨朵，一朵朵，一串串，綴滿枝頭，在這美好的時光里吐露芬芳，整座山都是槐花的味道。千萬棵槐樹同時精彩綻放，家鄉的山別無選擇地成了槐花的世界。佛說：“一花一世界。”這無數朵瓊花盛裝亮相，那得是怎樣一個奇異的世界啊！這樣想著，我似乎已經走進了那個神秘的世界。槐花觸手可及，我隨便伸手一碰，都會打擾一個好夢。我貪婪地想將一季槐花定格收藏，卻怎么也找不到魔法盒。于是，槐花的味道再次深深地藏在了我的心里。

槐香浸潤的空氣里到處透著香甜的味道。蜜蜂忙忙碌碌，來回穿梭，不知疲倦。陽光透過槐樹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野草緊緊貼著大地，傾聽著四季輪回的脈搏，也享受著這醉人的花香。草叢中的蟲兒坐在自家庭院里，此時此刻怕是早已醉了吧。做個小小的蟲兒也好，既可以在這林間棲身，又可以靜享這世間奇香。聞一季花香，品一歲悠長。日子因槐花甜蜜，回憶因甜蜜而醇香，這恐怕是最好的一生了。如果可能，我也愿做一回蟲兒，結廬林間，呼朋引伴。這樣，雖然沒有美酒珍饈，卻也能過上花下醉眠的日子。白天采一籃槐花果腹，晚上邀一屋槐香清心。用槐花的清香讓心逐漸澄凈，然后從容應對人生道路上的各種艱辛。我以為就可以這樣獨享一世清幽，但是鈴聲還是打亂了我的思緒。等回過神來，我才發現一切都是南柯一夢。

遠處的槐花靜靜地開著，芳香撲鼻，和我心中的槐樹林一模一樣。“槐林五月漾瓊花，郁郁芬芳醉萬家。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這是古人描寫槐花的詩句，槐花的香是無可比擬的，這種香已經到了極致，雖然好多情景都是記憶，但是它已經讓我的心醉了一回。

人生在世，有些事適合藏在心里。就像我心中不舍的槐花香，在心里找個角落讓它安家，如果想念，就讓它盡情盛開，香到天涯。

充 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