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的丹頂鶴

閆善華

當一片片枯黃的秋葉在風中做最傷感的告別，當一朵朵潔白的梨花在濕地的上空傾吐真情，那排在藍天里的鶴陣，帶著對這片濕地的眷戀，告別了蘆葦塘里的巢穴，告別了對濕地的情感，丹頂鶴頻頻回頭，高聲鳴叫。就這樣，為了避開這寒冷的冬季，它們帶著哺育成長的兒女，攜著愛侶的羽翼，到南方去棲息。

當這春意盎然的時節到來之際，這些丹頂鶴如期地回歸之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曾經是鶯飛草長、碧水藍天的美麗家園，怎么一下子變成了一片黑灰？這里哪還有一滴沁人心脾的清水，這里哪還有迎風舞動的蘆葦，這里哪還有風吹蘆蕩那悠揚的笛聲，這里哪還是它們日夜思念的故土？一只只丹頂鶴如泣如訴的悲鳴，在這所謂的濕地上空不絕地回縈。是誰讓這里變成一片焦灼？是誰讓這些可敬的生靈無家可歸？是誰破壞了這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棲息的場所？又是誰為金錢而殘忍地踐踏了這里的生態？

丹頂鶴的要求很低，只需一塊能讓它們駐足的沼澤，一片能夠讓它們棲息的濕地。可是，這最卑微的心愿，如今也被燒成灰燼，化成泡影。濕地啊，你在哪里？

丹頂鶴，為人類送來祝福，為人類高歌健康長壽。講靈異的人把鶴當作祥瑞之禎；重道德的人把鶴比作賢人君子。百姓愛鶴，他們把鶴視為吉祥之物，視為至愛親朋；隱士愛鶴，才有“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的詩句；神仙愛鶴，古代神話中的神仙總是把它作為坐騎，騰云駕霧般飛來飛去；皇帝也愛鶴，相傳在春秋時，有個衛國國君因為太愛養鶴以至當了亡國之君。

而這美麗的丹頂鶴對愛情的追求，更是忠貞不渝。它們用高亢的歌聲表達愛慕，用優美的舞姿來抒發情感。它們一旦結雙成對，就信守一生，白頭偕老。它們時而在藍天上一展風采，時而在濕地上追捉嬉戲，時而引頸唱出心中最動聽的歌。

曾經的濕地，那是一片死水，但自從有了丹頂鶴，才有了生機。丹頂鶴是一個充滿傳奇性的精靈。每當清晨，它們吮吸著泥土上芳草的淡淡清香，它們揭開濕地上的輕紗，抖落掉昨夜的陳露，舒展起收攏了一夜的羽翅，它們把最美麗的舞姿跳給那噴薄欲出的朝陽，它們把最嘹亮、最動聽的曲目唱給那萬里無云的藍天。“鶴鳴九皋，聲聞天下。”它的鳴叫讓人振顫。在晨曦中它們共同起舞，迎接太陽的升起；晚霞中，它們雙雙振翅，述說著愛的故事。濕地，因有了鶴而變得亮麗多彩；濕地，因有了鶴而增添靈韻。就連濕地的上空，也因有鶴的展翅而變得情意綿綿。

我想起了一首歌：“走過這片蘆葦坡，你可曾聽說，有一個女孩，她留下一首歌。為何片片白云，悄悄落淚？為何陣陣風兒，輕聲訴說？還有一群丹頂鶴，輕輕地飛過……”這里寫的是一個叫徐秀娟的女大學生為救一只受傷的丹頂鶴，不幸溺水身亡的故事。每當我的腦海回旋著這凄婉的歌聲時，眼前便閃現出一個與鶴為伴、與鶴共舞、懷中抱著鶴的女孩的身影。這時我想，她的生命如花般燦爛，她還有未竟的事業，而她竟能為救一只受傷的鶴而付出生命，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這是怎樣的一種精神？而我們，該為丹頂鶴做些什么？

二十年前。我曾經去過那片濕地，與鶴有過一次面對面的親近，它們頭頂上的那頂小紅帽，竟是如此的美麗。一只鶴走到我的面前，我伸手撫摸著它的羽毛，感覺像和久別的朋友交流。看著它們悠閑地在這片濕地上生活，我真的很羨慕。這些美好，存留在了我記憶的深處……如今，那一群群丹頂鶴在這片灰色的濕地飛過，它們頻頻回頭不愿離去的樣子，那一滴滴悲傷的眼淚砸在了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