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瑞琦：我對中國藝術品市場絕對樂觀

李姜苒

出生成長于瑞士蘇黎世的許瑞琦（Regi Preiswerk），是瑞士最大拍賣行——闊樂拍賣行的亞洲藝術部拍賣專家。作為一個典型的蘇黎世人，她非常熱愛中國的文化和藝術，講一口較佳的中文普通話，并且有一個好聽的中文名字。年輕時她在亞洲各地旅行，用身體和雙腳丈量著亞洲藝術與西方藝術之間的距離。中國藝術深深觸動了她，成為她現在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許瑞琦工作上接觸最多的藝術品來自亞洲，與中國相關聯。這時常喚醒她年輕時代在中國旅行的記憶，如同換了一個時空，徜徉在來自亞洲的古董藝術品中，開啟一場又一場賞心悅目的拍賣之旅。2016年6月，闊樂拍賣行亞洲古董藝術品拍賣會剛剛結束，本刊記者在瑞士專訪了許瑞琦，暢談她對中國藝術品市場的深刻洞見。

中國藝術品市場前景絕對樂觀

收藏·拍賣：請您談一下目前亞洲藝術品在國際市場中的地位？未來的發展趨勢是什么？

許瑞琦：亞洲藝術品在國際市場的地位，可以說正處于向上提升的地位。15年前，亞洲藝術品處于角落的狀態。對當時的國際藝術市場來說，收藏亞洲藝術是小部分覺得東方藝術特別的人才去做的事情。現在完全不同了，中國拍賣市場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大的，無論是在國際上還是在中國境內。在我看來，中國藝術品市場處于欣欣向榮，逐漸闖出一片天地的趨勢。

至于未來趨勢，當然要看以后中國怎么發展。一方面經濟是一個重點。另一方面要看人們對中國文化的興趣以及對中國藝術品的認知。從目前來看，中國藝術品在全世界肯定是往上發展的，甚至可以說是會繼續飛速發展。不過，未來亞洲藝術品市場可能會因經濟上的原因偶爾放慢速度發展。但我個人覺得這不會改變人們對亞洲藝術品的興趣。

收藏·拍賣：近幾年歐元貶值，人民幣價格則持續上漲.在這樣的經濟背景下，亞洲藝術品市場還會受到什么樣的影響？

許瑞琦：貨幣上漲或是貶值，都會對藝術品市場的發展帶來沖擊。經濟上的潮起潮落一直都有，藝術品市場自有其規律。在國外看來，中國藝術品市場一直都在朝上發展，即使受經濟影響出現低迷，我個人認為，也無需擔憂。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發展前景是絕對樂觀的，中國是大國，人口密度也高，經濟又在崛起中，市場潛力還大可挖掘。

90%的拍品來自歐洲，80%的買家來自中國

收藏·拍賣：當時選擇開辟亞洲藝術板塊，闊樂拍賣行的創建者的考慮是什么？

許瑞琦：闊樂拍賣行是歐洲最早出現亞洲藝術的拍賣行。1959年，安東尼特·科勒女士，是亞洲藝術尤其是中國瓷器的收藏專家，也就是創始人的姐姐加入闊樂拍賣行，捐出自己收藏的批瓷器。這是當初開辟這個部門的緣起。之后由貝蒂女士——當時的亞洲藝術部門的主管，她將亞洲藝術部門的領域擴大了。亞洲藝術部門不再僅限于中國的古董藝術品，還加入中國西藏的藏傳佛教藝術。而日本和印度的藝術，是在稍微晚一點才加入亞洲藝術部門，再緊跟其后加入的則有東南亞一帶的亞洲地區藝術。

另外，說個題外話，貝蒂女士的私人藏傳佛教藝術收藏品在歐洲很有名，這些藏品現已捐給了瑞士蘇黎世的雷登堡博物館。

收藏·拍賣：能談談闊樂拍賣行亞洲藝術古董拍賣會的具體情況嗎？

許瑞琦：闊樂拍賣行在歐洲算是亞洲藝術排期較多的拍場。亞洲藝術拍賣會每年舉辦兩次，拍品有中國、日本、東南亞以及印度的藝術品?？偛吭O在蘇黎世，目前拍賣會只在瑞士蘇黎世進行，在德國、英國、美國、中國的北京都設有闊樂拍賣會的辦公室。今年闊樂拍賣會，90%的拍品來自瑞士以及周邊的歐洲國家，比如德國。我們不會去中國尋找藝術拍品，因為這是不允許出口的。

通常我們會在拍賣會的兩個月半前停止拍品征集，然后做拍品目錄。拍賣會開始前一個月，拍賣目錄會在官網上線。中國藏家可以去闊樂官網，或者在中國雅昌藝術網站上看到我們的拍品目錄圖。上一季征集花費近6個月時間。

就我們亞洲藝術部門的競拍人來說，目前絕大多數來自中國大陸，或者中國香港、臺灣地區、新加坡、也有來自其他國家的華人，比如說美籍華人。不過也有不少來自歐洲其他國家的競拍人。印度的競拍人目前很少，但也在慢慢出現。近幾年，我們亞洲藝術部80%的競拍人來自中國。

中國買家在闊樂互相競拍

收藏·拍賣：越來越多的中國競拍人進入西方藝術市場，中國藝術品的價格是否被捧高了？

許瑞琦：當然。如同水漲船高，想要買中國藝術品的人多了，那么藝術品的價格自然就會被抬高，這是肯定的。因為大家都是來自中國的競拍人，可能會同時對某一件拍品產生興趣，競爭也就隨之產生了。競爭對手多了，藝術品的價格也就被抬高了。大部分情況是中國買家在和中國買家互相競拍，一些來自瑞士的收藏家在看到競拍中的價格后甚至感言說：“我無法再競拍下去了?！?/p>

收藏·拍賣：您是如何評價中國買家/藏家的？

許瑞琦：這個很難具體深入評價。就目前我們拍賣會上，大部分中國買家都是藝術品交易商。我們都知道，職業收藏家和藝術品交易商之間的區別還是很大的，當然，我希望以后能夠在我們的拍場上，看到更多的職業收藏家。但很明顯，這樣一些藏家目前還很少出現在我們亞洲藝術拍場上。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藏家個人沒有時間，或語言溝通不便，地理距離太遠等因素導致無法親自前來。

對于中國藏家，我個人建議在購買藝術品的時候，應該更注重藝術品的本身。因為制作精美，品質上乘的藝術品，永遠都值得收藏。

青銅類拍品最受中國買家歡迎

收藏·拍賣：本次拍賣會受歡迎的拍品是哪一類？

許瑞琦：最受歡迎的拍品以鍍金青銅器、珠寶玉器、瓷器等為主，當然書畫反響也不錯。瓷器一直以來都比較受亞洲藏家的歡迎，但是我們征集到的瓷器拍品數量相對不多。目前而言，我們拍品最受歡迎的還是青銅類拍品，其中鍍金青銅類在我們拍賣行的口碑非常好，這也許是為何一直以來，我們總是可以征集到品質高端的青銅藝術品的原因之一。委托拍賣這些青銅藝術藏品的收藏家，大部分都來自德國。

收藏·拍賣：本次拍賣中讓你印象深刻的拍品是哪一件？迄今為止，亞洲藝術拍場拍出的最高拍品是哪一件？

許瑞琦：這次拍得最高的一件是銅鎏金金剛持坐像，這是一件非常精美的拍品。它屬于瑞士的個私人收藏家，屬于大約15世紀的西藏藏傳佛教藝術藏品。落槌價是17.8萬瑞士法郎，人民幣120多萬。我在亞洲藝術部門工作了10多年，迄今為止最高價的拍品是2000多萬人民幣，也是藏傳佛教藝術品。

收藏·拍賣：這次拍賣會的拍品中有中國的歷史文物嗎？

許瑞琦：這取決于我們怎么看待或者去定義歷史文物這個詞。我們知道所有的古董文玩基本上來說都可以是歷史文物，因為它們都具備一定的歷史價值以及考古價值。比如我們拍品目錄上一件屬于明朝時期的古青銅器，可以算是中國的歷史文物，但是我們這種類似的拍品并不太多。這件明朝時期的青銅器，來自德國的一個私人收藏家。

收藏·拍賣：在中國，像青銅器、玉器等這類高古藝術品的真假問題，一直以來總是備受關注。請問闊樂拍賣行有沒有鑒定部門來鑒別拍品的真偽？

許瑞琦：每個拍賣行都有自己的方法，會對自己的拍品進行鑒定。我們有一直合作的在專業領域上非常優秀的鑒定專家們，他們會對我們的拍品進行鑒別。如果假設我們的專家對某件拍品有疑慮，那我們會請歐洲或者其他國家的專家共同為我們鑒定。

中國買家對歐洲藝術品興趣并不濃厚

收藏·拍賣：中國收藏家對歐洲藝術品有興趣嗎？

許瑞琦：在我們拍賣行，大部分中國買家主要買中國或者說亞洲的藝術品。他們對亞洲藝術品的興趣肯定是超過歐洲藝術品的。說到底，目前絕大多數中國藏家對歐洲藝術品的興趣并不濃厚，不過他們對歐洲的珠寶、首飾、座鐘以及腕表等拍品的興趣倒是不減。

收藏·拍賣：中國買家興趣不太濃厚的原因是什么？

許瑞琦：我個人覺得，首先很大可能是中國藏家的品味，以及個人審美和西方藏家是不一樣的。其次，愿意收藏或購買歐洲油畫藝術品，不僅要覺得這幅畫美就夠了。買家除了要在美學上懂得，還要有些更深的精神層面，這也就要求對歐洲歷史、文化以及藝術有一定深入了解。

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我認為西方收藏家也很少有真正懂得中國畫，或是說中國傳統書畫的。因為我們成長的背景不同，多少會決定我們看事物的方式不一樣，欣賞的角度也不同。這種差異本身就很美妙。也許將來中國藏家的美學觀、審美傾向會變化，那個時候他們一定會對歐洲繪畫藝術品產生新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