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的錢湯繪

雷碧玉

“到日本一定要去錢湯！”如今到日本的游客，都會慕名去一個叫錢湯的地方，去體驗日本的錢湯文化，同時感受錢湯繪的魅力。

錢湯是日本特有的公共浴場，錢湯繪則是一種用油漆在浴場墻壁上繪制的大型壁畫，其中最負盛名的是錢湯里的富士山壁畫。隨著家用浴室的普及，如今的錢湯已不再像全盛時期那樣，一條街上有好幾家，錢湯繪師的人數也在不斷減少。目前，世界上僅有三人掌握在浴室里畫富士山的技法，田中就是其中一位。

年幼時的一次泡澡經歷，讓田中記憶猶新。當她從水中抬起頭時，一幅巨大的富士山壁畫深深地吸引了她。湛藍的天空中飄著幾朵白云，白云下屹立著美麗的富士山，此情此景宛如仙境。那一刻，圣潔的富士山就定格在她的心里，揮之不去。

從此，她迷上了這種叫錢湯繪的藝術。閑暇時，她常常纏著母親去錢湯，就為在水中抬頭時，那一份心靈的悸動。上大學時，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美術專業，并在畢業后選擇了錢湯繪師這個職業。對此，所有人都不理解，因為在那時錢湯繪師已不再熱門，整個日本會畫錢湯富士山的繪師僅有兩人──70歲的中島盛夫和80歲的丸山清人。

然而，為了兒時的夢想，她仍然堅持自己的選擇，她找到中島老師，表明了想要學錢湯繪的想法。未曾想，老師一口回絕，并善意地提醒她，做錢湯繪師要耐得住寂寞，而且以此為職業，收入很難維持生活。可田中的誠心最終打動了中島，并成為了他的弟子。

剛開始，老師只讓她每天搬重物、搭架子、清理現場。三年過去了，她也只是偶爾給老師搭把手，幫忙涂繪下天空；五年過去了，老師還是沒讓她參與繪制整幅壁畫。如此枯燥的生活并沒有讓她放棄，她知道要成為錢湯繪師，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更需要耐心。閑暇時，她就靜靜地看著老師作畫，感受這種魅力。終于在第九年，老師允許她獨立繪制整幅壁畫。

每天早上，她拎著簡單的工具箱，里面裝著幾把刷子，紅、黃、藍、白四種顏料，踩上腳手架開始了工作。與一般藝術創作不同，錢湯繪要先秉承一定的形制，富士山、晴空和山水的搭配組合是有固定形制的。湖泊、瀑布和大海，再加上一些日本著名的風景，構成了大眾喜愛的錢湯繪搭配。

每次繪畫前，田中都會到浴場周邊查看，浴場的大小、照明以及街道的氛圍，這些都會被納入繪畫考量的范圍。

因為必須在浴場當天停業結束之前完成，所以錢湯繪的繪制格外講究速度。因而一旦確定畫面布局后，田中就會馬上拿起滾刷大開大合地勾畫出底色，一揮而就，速度極快。站在腳手架上，面對偌大的平面墻，繪制巨大的富士山圖，那種自如涂抹、一氣呵成的氣勢讓她暢快淋漓。

在民間，對于錢湯繪有一種說法：“三年繪空，十年繪松，圣山富士，一生之功。”經過十幾年的堅持和努力，田中終于掌握了在浴室里畫富士山的技法，成為當今日本會畫錢湯富士山圖的第三位錢湯繪師。

為了讓更多人感受錢湯繪的魅力，在田中等人的號召下，錢湯繪已經開始走出浴場。田中說，她會一直畫下去，她要讓一百年后的人們，也能感受泡在水里抬眼看到富士山的那份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