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齡
摘 要:本文主要研討北宋王安石變法在歷朝歷代的地位和一些代表人物對該事件的評價,采用了文獻調查法、比較研究法等方法,展現時代、政治等因素的變化致使這一政治性事件的地位之變。
關鍵詞:王安石;變法;地位;評價;變化
王安石變法(以下如無特殊標記,均簡稱為變法)是歷來諸多歷史研究學者較為看重的宋代變法問題之一,自宋以來,它在各個時代的政治歷史中的地位不一。我想就這些現象的變化淺談一下自己的看法,并對一些相對典型的評價做簡單的綜述。
北宋末年,國運日衰,政治集團不得不需要“替罪羊”來擔負起這場罪責,予天下之交代。由于一些大臣自身利益的迫切需要,王安石成為 “替罪羊”之一。其時,右正言崔鶠曾上書說到:“王安石除異己之人,著《三經》之說以取士,天下靡然雷同,陵夷至于大亂,此無異論之效也。京又以學校之法馭士人,如軍法之馭卒伍,一有異論,累及學官……”[1]除此之外,當時代的其他一些知名人物或學術權威也多對變法采取批判態度。既而,“時議歸重”,欽宗采取了一系列與變法內容相悖的措施,“自此,王安石新學喪失了獨尊的官學地位”[2]。這大概是自被廢除以來,變法遭遇的首次官方消極處理了。此后的幾百年中,變法在正統輿論中的呼聲也幾乎就此定位。
我們不難發現,一些歷史中存在兩面性的事件總容易被封建政治的批判借以利用,這種批判常是無關乎事件本身的正確或錯誤的,遠離了事實本身。南宋承北宋而繼,宋廷南渡后,欽宗趙構同樣也要依托一些“替罪羊”來洗脫父兄的“國破家亡的歷史罪責”,王安石變法作為北宋時期具有標志性的政治事件無可避免此番“黑鍋”。而后,程朱理學(以下簡稱理學)發展迅猛,在其學術體系日漸完備、需要在學術界獨樹一幟時,便與當初作為變法的指導思想及基礎的王安石新學(以下簡稱新學)產生了沖突;同時,其他一些學派如浙東學派也力求在學術界謀求更多話語權,新學一定程度上也是他們發展之路的障礙。因此,各學派都漸漸把矛頭指向百年前的變法。正如李華瑞先生所說:“在學術發展史上,學派間為追求自身的存在價值,排擠其他學派乃是一種正常的歷史現象,特別是新學作為北宋中葉儒學復興運動中脫穎而出的主流學派,不僅被視作孔孟思想的正統學派,祀享孔廟,而且為天下士林所宗。因而,理學要想擴大自己的影響,傳播自己的學術思想,就必須戰勝或取代新學,戰勝或取代的方法不外有兩種,一是……二是標榜自己的正確,必斥他說為非……”[3]。“斥他說為非”大概成為多數時代學派相爭的“良方”。這些思想家們在心中對變法抑或有自己真正的標尺,但為學派之益,必須在一定程度上舍小留大。
南宋之后,雖然人們對于變法的部分措施有不同程度的肯定看法,但總體看來,變法是被否定的。到元代時,盡管部分史學家(如馬端臨)對變法持實事求是的觀點,堅持“知時適變”之原則;但官方輿論及正史(《宋史》)中都是對其持批判態度的,由于元代理學成為官學,《宋史》以理學為主要指導思想,“王安石及其變法活動遭到了歷史上最大限度的批判和歪曲” [4] 。《宋史·神宗紀》對王安石及其變法這樣寫道:“安石為人,悻悻自信,知祖宗志吞幽薊、靈武,而數敗兵,帝奮然將雪數世之恥,未有所當,遂以偏見曲學起而乘之。青苗、保甲、均輸、市易、水利之法既立,而天下洶洶騷動,慟哭流涕者接踵而至。帝終不覺悟,方斷然廢逐元老,擯斥諫士,行之不疑。卒致祖宗之良法美意,變壞幾盡。自是邪佞日進,人心日離,禍亂日起。惜哉!”這種蓋棺定論全然忽視了史學最基本的要求,欲以一葉障目之術來保全“祖宗之法”。明清時期,人們雖多詬病元代修《宋史》過于倉促,但正史及主要統治者對王安石及其變法活動的看法幾無改變,而且這一時期,“王安石在宋代政治史中的地位明顯下降” [5]。或是說,“王安石變法的基本史實,自南宋以降直至明清時期,在被扭曲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6]。
不過,在封建社會制度走向晚期時,一些著名思想家對于王安石及其變法活動的評價倒是很值得玩味。除楊慎等提出一些持全面否定的批判論,不乏顧元、龔自珍等思想家倡導的褒揚觀,也有如丘濬等人的全面看待,譬如他在談論差役法和免役法時,以二分視角看待措施的利弊:“臣按:呂中謂二法利害相半,因其利而去其害,二役皆可行也。臣竊以謂古今役民之法必兼用是二者然后行之不偏,非特利害相半而已,蓋實相資以為用也。夫自古力役之征,貧者出力、富者出財,各因其有余而用之,不足者不強也。各隨其所能而任之,不能者不強也。彼有力者而無財,吾則俾之出力,財有不足者人助之;彼有財者而無力,吾則俾之出財,力有不能者人代之。若夫事巨而物重,費多而道遠,則必集眾力、裒眾財,使之運用而不至于頓躓,資給而不至于困乏,則民無或病、事無不舉矣。惟今差役之法,有所謂里長、甲首、老人者即宋里正、戶長、耆長也,有所謂弓兵、民壯者即宋弓手、壯丁也,有所謂皂隸、禁子者,即宋承符、人力、手力也,有所謂稱子、鋪戶者,即宋人揀掐也。有所謂庫子、斗級、納戶、解戶者,即宋人衙前也。宋之諸役,衙前最重,今之雜役亦惟納戶、解戶、斗級為難,此二役者必須家道殷實、丁口眾多,平日有行檢者充之,然后上不虧于官、下不破其家也。若夫皂隸之設,除監獄守庫外,凡直廳、守門、跟隨者皆可用雇役之法。而在兩京,尤為切要。今后各府州縣,簽皂隸解京者,于民間應役人戶,選其馴謹強健耐勞者,以身供監獄守庫之役。……”[7]
20世紀初,因時局變革,變法圖強成為時代之潮流。資產階級出于改良的需要,加之西方思想的傳入,一些先進的知識分子運用近世的科學觀點和方法評斷歷史問題,王安石變法也不例外。其中的代表人物有維新變法的先驅嚴復、梁啟超。嚴復多采用為王安石之詩作作批注來評價其人和其變法之事,這有點類似于后來的“詩史互證”的研究方法。梁啟超則是主要通過《王荊公傳》來傳達自己的思想觀點,他在書中“首先……給王安石以全新的評價……其二,從史源上澄清《宋史》對王安石的誣謗……其三,首次運用近代經濟學和政治學原理考察了王安石的諸項‘政術……總結其是非得失。”[8]李華瑞先生曾稱贊此書是“20世紀研究王安石及其新法影響最為持久的著作”。到了三十年代,關于王安石及其變法的研究迎來了高潮,一直持續到四十年代,其主要表現在:“據不完全統計,這一時期發表有關論文一百余篇,出版王安石傳記及其變法的單行本著作(不含詩文選注及介紹)近10種。”[9]蔣介石時代推行“訓政”,變法中的保甲法等措施得到重視與利用,其稍顯的實用性也促進了學者們的研究。
新中國成立后,學者們用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對王安石變法進行研究。我認為可以分為三個時期:(1)初創期(1950-1965):主要是利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研究王安石變法的起步時期;(2)停滯期(1966-1976):由于文革對國家各項機構和制度的破壞,王安石變法的研究也遭到嚴重扭曲;(3)新時期(1977至今):事實上,50-70年代,階級與階級斗爭學說是判斷歷史問題的基本準繩。人們在破除舊觀念后開始以學術為核心來研究歷史事件,大多不再把政治與學術混為一談,王安石變法研究的定位也逐漸回歸理性。
今天看來,變法措施有其本身的正確性和惠利之處,但一些存在脫離實際的措施的頒布和變法推進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卻也是不可否認的。幾乎所有的改革或變法都有其發生與存在的合理性和缺陷,而人們的利益立足點不同,對其的看法與評價就會有差別。“900多年來,有關評議和研究王安石及其變法的論著可謂是汗牛充棟。各種觀點之間頻繁交鋒,激烈論爭,至今莫衷一是。尤其是20世紀以來,各種觀點推陳出新,歷史研究的方法和批判武器也發生了很大變化。”[10]當然,這也使我們看到了王安石變法研究的更好光景。
參考文獻
[1].《宋史》卷三百五十六,《崔鶠傳》.
[2].李華瑞《王安石變法研究史》[M]人民出版社2004年6月第1版第4頁
[3].李華瑞《王安石變法研究史》第19頁
[4].李華瑞《王安石變法研究史》第208頁
[5].李華瑞《王安石變法研究史》第227頁
[6].李華瑞《王安石變法研究史》第227頁
[7].《大學衍義補》卷三十一,第291頁
[8].李華瑞《王安石變法研究史》第341-342頁
[9].李華瑞《王安石變法研究史》第327頁
[10].螃蟹,新浪:“試析王安石變法研究中的幾個重要觀點”,http://blog.sina.com.cn/s/blog_760a2ba10100ql4a.html,201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