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
時值假期,與家人朋友一行六人乘車來到鹿門寺,半是郊游,半為禮佛,在悠然曠達中放緩生活的節奏,全身心投入到大自然中,尋求這里遠離塵世喧囂的沉靜。
汽車經過數小時的顛簸始達目的地。邁向一條小路,路面不寬卻很平坦,彎彎曲曲的在山間盤行蜿蜒。來時的路徑像一條起伏的綢帶,連接了山澗各處角落,幾個彎過去便淹沒在山凹里了。說也奇怪,寺院外是一條車水馬龍、游人如織的街道,院里卻聽不到一點煩紛的嘈雜,只一條曲折的小徑,一直延伸到幽靜山谷的深處。
寺院是依山而建的,層層高聳、錯落有致的布局在一起,好幾重院落,各供奉著幾尊菩薩,他們安詳的俯視大地,洞悉著紅塵中的一切紛繁。廟宇的頂大都是紅色的琉璃瓦鋪就,整個布局結構古典,氣勢恢宏。廟宇前,善男信女點燃起香火,香灰落滿香爐,繚繞在寺院的上空,剎那間,淡淡的陽光、氤氳的煙霧、悠遠的鐘鳴縈繞不斷,空靈靜謐,回蕩在山間曠野。
寺院西側的禪房被花木濃蔭覆蓋著,只露出隱約的青磚黛瓦,角落里一坡野花黃燦燦的生長著,欣欣向榮。坐在菩提樹下的石凳上,閉上眼睛感受那段歷史的滄桑與久遠,聆聽篤篤木魚的敲打,在藏木風鈴的叮咚聲里,享受來自天籟的梵音。這一刻,眼前仿佛有淙淙清泉潺潺流過,心底雜念頓去。睜開眼遠望,一望無垠的原野上,重復著人們的日出與日落,耕耘著四季的瞬息和永恒。“盡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云。歸來偶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唐人比丘的意境,怕是不過如此了。
繼續前行。寺廟后院群山環繞,山勢陡峭,悠遠而厚重。兩旁的老梧桐樹年復一年的生長著,蔭蔽后人,遒勁的枝干盡顯滄桑。歲月悠長里,他們像是飽經風霜的老者,在時光的流逝中,默默講述著關于天荒地老、星隕月移的久遠故事。千年屹立的蒼崖黛石,在滄桑中風侵雨蝕,迎來朝陽霞光,送走日落黃昏。坡上是遍野的梧桐,枝頭葉子早已落盡,將金黃鋪滿整個山脊,偶有蟲鳴,還有風掠過樹梢的聲音。陣陣梵音,清脆在晚風里,似是佛語,有鳥歸巢,喃喃語,和著遠處山巒上的鐘聲,恰到好處地點綴了禪寺的寧靜。風過山巒,霧靄輕輕,漫入林梢,空靈一片,佛意也便隨著這薄霧在這山野林間裊娜著,滋潤了山寺里的一草一木,于是,一草一木盡菩提。
山澗溪流,魚兒繾綣,蕩起微微漣漪,不知赴了誰的蘭約。溪流邊的堤壩上,農夫暮歸,手把鋤犁,那遠去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天幕曠野里,渺小的只剩一點移動的剪影,但這并不妨礙他的悠然自得。佛心本自在,處處皆禪意,不因渺小而失確本心。心無俗欲,則渺小亦是博大,方寸之地亦是海闊天空。那農夫肩扛薪柴,手提農具,腳步有些緩慢,定是勞累了一天,但回家的路,疲憊中定也透著喜悅,喜悅總在認真的付出之后,喜悅心便是佛心。
登臨峰頂,群山連綿中溝壑縱橫,田園牧野里灑落幾片房舍,夕陽勾勒出山的輪廓,給寺院和老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圈。漫天的云霞里,幾朵云彩浮現,變幻著瑰麗的色彩,而我們也在這一片鐘磬之音中沉寂了心緒,最后朝著諸佛虔誠一拜,踏上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