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老友新容顏

積雪草

結婚多年，每一次搬家都會丟棄一些舊物，不能穿的衣服鞋子，不能用的雜物，搬不動物件，能丟的都丟，能舍的都舍，唯有書，卻是一本也舍不得丟的。

那些舊書從最初的千挑萬選，或是心儀已久，慌慌張張的跑去書店買回來，然后在時光里跟著你輾轉遷徙，在柴米油鹽里浸潤，在花前燈下悲喜，也許書的紙張已略微泛黃，聞上去甚至有股淡淡發霉的氣息，也許缺角少頁，不夠完美，但不知為什么，就是舍不得丟掉，像寶貝一般珍藏。

人說舊書如老友，仍是不假，偶爾從書柜里拿起一本書，里邊會有折痕，或者會掉出一些一角兩角的紙幣，甚至是一片兩片風干的樹葉，一片兩片風干的花瓣，我知道那是我曾經在書里履歷過的足跡，那是我曾經的書簽。

每一次翻舊書，真的有跟老朋友相見的驚喜，舊書重看，會有新的理解和體悟，舊友相見，會有新的認知和感動。把手言歡，時光也許會模糊他的容顏，但卻掩蓋不了他的內涵，就算許久不見，就算隔著光陰，就算在人群里慌慌張張的回眸，那本書依然是自己所喜歡的，那個人依舊是自己所熟悉的。

晚唐文學家皮日休曾俏皮地說：“惟書有色，艷于西子；惟文有華，秀于百卉。”一本好書，無論新舊，其色比西施更美麗，更招人眼球，更讓人陶醉；我想象不出，一篇好的文章，要多好才會比百花更出色，更漂亮？多一句則多，少一句則少？意在文外，讀起來口舌生香，令人會心警醒？

大詩人蘇東坡在《送安敦秀才失解西歸》中說得更是直接：“舊書不厭百回讀，熟讀深思子自知。”一本舊書放在家里，讀上百遍千遍，其意自現。只是多數時候，我并沒有這樣精進，能讀上幾遍、最多十幾遍就已是了不起了，就算很勤奮了。

舊書如同老友，每一次重讀，每一次重逢，每一次促膝常談，都是一段曼妙而美麗的時光，都是一種心靈上的享受，簡單、安靜、守候。煮一盞茶，讀一本舊書，與老友相談，唯此，甚好。內心豐盈，寵辱不驚，過著流水一樣的安閑日子。

舊書也好，舊友也好，每一次相遇，都會生出不一樣的感受，都會生出不一樣認知，都會生出不一樣的愉悅，要不說常讀常新，容顏不老，這是時光的魅力，是舊書的魅力，也是老友的魅力，就像酒一樣，沉年香醇，讓人沉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