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教皇有個紅顏知己？

艾蘭

在1970年代的波蘭，一位神職人員與一位婦女的任何關系都是具有風險的。

“她與（前）教皇約翰·保羅二世保持了32年的友誼，看上去，她保存了所有與此相關的物品。”英國廣播公司（BBC）記者斯圖爾頓寫道。

“她”指的是哲學家安娜-特麗莎·圖米尼斯卡。她非常聰慧，生得美。圖米尼斯卡去世之后，在她的遺物中發現了大量圖片——人們常常看到的約翰·保羅二世是在梵蒂岡穿著教皇禮服，而在她這里，前任教皇是拿著雪杖站在滑雪坡上、穿著短褲在湖畔露營……

除此之外，圖米尼斯卡保留了多年來約翰·保羅二世寫給她的350封信和便條。據BBC報道，2008年，她以七位數的金額將這些文檔賣給了波蘭國家圖書館。通常，在圖書館買下如教皇這樣重要人物的檔案時，信件會展現在世人面前、允許學者研究，但是這些信件一直遠離公眾。

今年2月中旬，BBC推出《教皇約翰·保羅二世的秘密信件》紀錄片，讓人們瞥見前任教皇個人生活的一個側面。

“非凡的關系”

“親愛的教授女士，我提議我們在7月29日晚上8點談次話，地點在克拉科夫弗蘭西斯卡斯卡街3號。祝好，紅衣主教卡羅爾·沃伊蒂瓦。”

隨著時間流逝，這張1973年致圖米尼斯卡的小卡片已有些泛黃。當時的波蘭克拉科夫主教沃伊蒂瓦于1978年被選為天主教教皇，稱約翰·保羅二世。2014年，去世9年后，他被教廷封圣。圖米尼斯卡于1923年出生于波蘭，比保羅大二三歲。二人都經歷了二戰期間納粹對波蘭的占領。二戰結束后，圖米尼斯卡到國外學習，并最終在美國從事哲學研究。1956年，她嫁給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霍薩克，后者曾在尼克松總統的經濟顧問委員會任職。

圖米尼斯卡與時為紅衣主教的沃伊蒂瓦聯系，緣自對他在盧布林大學任教時曾寫過的一本哲學書籍的贊賞。最終他們一致決定，共同將此書翻譯為英文。起初，沃伊蒂瓦對這位已婚哲學家的稱呼是很正式的，如其中一封信這樣寫道：“親愛的、尊敬的教授……”

在約翰·保羅二世的一些傳記中，圖米尼斯卡的角色就相當于一個“跑龍套”的，但二人之間的關系比這要更為復雜。自1970年代初始，他們的往來持續了約三十載。他們曾在羅馬、克拉科夫、瑞士、那不勒斯等地會面，其他聯系多為書信。

在1970年代的波蘭，一位神職人員與一位婦女的任何關系都是具有風險的。研究過那段歷史的波蘭國家紀念協會的拉索塔博士稱，秘密警察對沃伊蒂瓦的關注尤為密切：“他們在其住處安裝竊聽裝置，他的電話也被竊聽。私人的或公務的信件都被截獲并檢查。”因此，有任何顯示親密關系的信件都不是在克拉科夫寄出的，而是從羅馬。1974年秋，紅衣主教沃伊蒂瓦在羅馬參加了為期一個多月的主教會議，他隨身攜帶了圖米尼斯卡的四封信件以便回信，而這時他對她的稱呼已不再是“教授”，而是其名字。

“我沒有早些回信，是因為我無法信任我們的郵局，不過，我把你的信帶到了羅馬，我又讀了一遍，這些（信）意義非凡，也極其私人，即使它們是用哲學‘代碼寫就的。”

在信件的末尾，他還寫道，“有些事情對我來說是很難說的。”BBC記者斯圖爾頓只看到了教皇寫給圖米尼斯卡的單方面信件，因此無法判斷這里“很難說”指的何事。

“我屬于你”

不過，斯圖爾頓考察后認為，在二人關系初期，圖米尼斯卡向沃伊蒂瓦表白了。而在后者的信中，體現出他在努力平衡兩人關系與自己的宗教角色。

1976年夏季，沃伊蒂瓦帶領波蘭主教代表團到美國參加大型天主教聚會，這期間，圖米尼斯卡邀請他到自己位于佛蒙特州龐弗雷特小鎮的鄉村住宅小住。在那里，沃伊蒂瓦享受了戶外生活：散步、游泳、摘野莓。拍攝于當時的照片中，沃伊蒂瓦亦是顯得非常放松。

水門事件調查記者卡爾·伯恩斯坦于1990年代出版的傳記《教皇》中顯示，在圖米尼斯卡家時，沃伊蒂瓦“每天早晨在后院做彌撒”，“在鄰居家泳池游泳時，還借了她（圖米尼斯卡）丈夫的短褲。”

斯圖爾頓認為，在美國期間，圖米尼斯卡透露了自己的情感。分別后，很快，沃伊蒂瓦給圖米尼斯卡寫信道：“我親愛的特麗莎，我收到了你的三封信，你寫到自己覺得被撕裂了一樣，但對這個問題我無法找到答案。”

這之后沃伊蒂瓦寫給她的信中，他用宗教用語來描述兩人的關系，告訴圖米尼斯卡，她是上帝賜予的禮物。這種信念曾多次在其信中出現，在一封信中，他告訴她：“記得曾幾何時，我聽到了‘我屬于你這樣的字眼，一個人作為禮物的念想回蕩其中。我懼怕這個禮物，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而且我現在越來越明白，我必須接受。”

終于，對于圖米尼斯卡的情誼，他找到了答案。

沃伊蒂瓦在為主教時對圖米尼斯卡的回應顯示出他在私生活方面采取了非傳統的做法，他沒有結束兩人關系，而是送給她一件珍貴物品：象征虔誠的圣飾。

沃伊蒂瓦后來告訴圖米尼斯卡，這讓他“能在任何情況下接受和感知到你，不管你離得遠還是近”。

這位紅衣主教有不少女性朋友，不過，他寫給圖米尼斯卡的信有時會含有更為強烈的情感，有時則會斟酌兩人關系的意義。

情堅難摧

“活動結束后我就開始寫信給你，希望我們的聯系繼續下去。”1978年成為教皇后不久，沃伊蒂瓦就寫信給圖米尼斯卡。新的角色明顯沒有阻礙他們的聯系。

有時，約翰·保羅二世像個飽受情感折磨的人，他曾這樣說：“打電話有一定優勢，我能聽到你的聲音，但持續時間不夠長，因此電話不能替代書信或是真正的交談。”

卡爾·伯恩斯坦曾采訪過圖米尼斯卡，后者稱教皇有著“天生的個人魅力”。但在他們的交往中，也曾有過不快。由于他們共同翻譯過的書籍，他們之間出現了分歧。圖米尼斯卡將書付印，梵蒂岡方面卻對其提起訴訟，指控她扭曲這位新教皇的原意。然而，對此，沃伊蒂瓦沒能為其辯護，讓她覺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伯恩斯坦稱：“圖米尼斯卡一直對我說，他們不希望我的努力被人知曉，他們不想承認我的作用，我的朋友、現在的教皇背叛了我。”

不過，最終，舊時的溫暖重回兩人之間。

1981年，約翰·保羅二世遭遇暗殺，當時他身中4槍，圖米尼斯卡放下一切來到他身邊。

“我很悲傷焦慮，迫切想要到你身邊，我周六到達？”她在電報中這樣寫道。她也是少數幾個可以在教皇手術恢復期間到醫院探視的人之一。

一些信件顯示，在約翰·保羅二世生命最后幾年，圖米尼斯卡成為重要的情感支持的源泉。

在一封信中，沃伊蒂瓦告訴圖米尼斯卡：“我在想你，在我的腦海里，我每天都到龐弗雷特去。”他的信中經常提及兩人的過往。

2002年最后一次訪問波蘭后，他寫道：“在我們共同的祖國，我們曾一起到過很多地方，在這些地方，有過對我們來說都非常重要的對話，我們也體驗了上帝存在之美。”

圖米尼斯卡還會給教皇送些壓花和照片。在1990年代初他被診斷患有帕金森癥后，圖米尼斯卡經常來看望。在她描繪和孩子去滑雪時，教皇也會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與她度過的戶外時光。2005年，約翰·保羅二世去世前一天，圖米尼斯卡也曾去探望。

不過，“沒有什么證據顯示教皇打破了獨身的誓言。”BBC的報道指出。

在接受伯恩斯坦的采訪中，圖米尼斯卡也否認與教皇有戀愛關系，即便是單方面的。對此，也有一些人持不同看法。

“他（保羅）強烈感覺到天意、命運及上帝在生活各方面的介入，因此，不足為怪的是，他認為這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關系之一。”劍橋大學基督教歷史名譽教授達菲說。

神職人員獨身制度自11世紀就在羅馬天主教廷實行，它更多是個傳統而非教條。2014年，在說到對獨身制度的可能改變時，現任教皇方濟各說：“這扇門永遠是敞開的。”

保羅二世與圖米尼斯卡

而BBC對這次紀錄片播出的前期宣傳，讓專家和保羅的朋友紛紛迅速作出回應。波蘭國家圖書館說道：“約翰·保羅二世與她（圖米尼斯卡）的友誼既不是秘密也不超凡離奇。”

斯圖爾頓則說：“通常，梵蒂岡在考慮一個人是否可以封圣時會查看其所有公開和私人的筆墨，但BBC無法確認這些信件是否在其中。”

（吳宇薦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