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組詩）

潘永翔

一個人

我看見一個人

在夜色里靜靜的播撒沉默

像播撒自己的骨灰

閃著悲

含著哀

我看見一個人

在平原默默的行走

不說話

像在尋找自己的腳印

花無色

風不語

我看見一個人

沉默著像石頭

一團漆黑

滿目蒼涼

只有內心的星辰

閃著看不見的光

一個人

一塊石頭

一團黑

一匹野馬

恣意縱橫

天 邊

真相是我一直在走

白天黑夜

馬不停蹄

可是我沒有馬

也沒有可以炫耀的

旅程

地平線上的一顆星

或者一塊碎玻璃

閃耀著光芒

像是一種暗示

一種召喚

直到天黑

直到腐朽

夢中我才看清

其實

我一直在自己的心里

奔走

午 夜

午夜

街頭有無數夢的碎片

伴隨著風雪

在寂靜的街道閑逛

那個老者

衣衫襤褸

蓬頭垢面

被嚴寒追逐之后

躲在這取款機旁

靠財富散發的熱量

驅趕內心的寒冷

仔細看

那位老者

像極了我的后半生

此時的我——

無家可歸

到處流浪

外表光鮮

內心悲涼

人 生

從黑到白

又從白到黑

時間就這樣肆意

涂抹我的人生

讓我在來來去去的路上

漸漸失去色彩

我極力讓自己留在白里

可黑又染了過來

把我的努力

變成了夢

那么黑就黑吧

可太陽又出來了

白把我涂抹得一塌糊涂

我只好用一頭白發

抗議命運的輪回

戰 爭

你打敗了我

就像時間打敗我一樣

其實

你不用打

我已經敗了

就像落葉

都已經枯了

還用打嗎？

不打我你就贏了

打我你就輸了

冬天的果樹

盡管你已變得不成樣子

我依舊記得

你曾經的枝繁葉茂

像學校的操場

孩子滿枝

唧唧喳喳

如今

只有一顆果子

紅紅的像燈籠

伴隨著風雪

在光禿禿的枝頭

守著一樹的孤單

這多像我的父親

在母親去世多年之后

依舊為兒女守著

那個已經破敗不堪的家

也許多年之后

我會重復那顆果子

孤單無依

卻在冬天里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