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草根的孩子

霍壽喜

單位的氣象觀測場今年換草坪，參差不齊的茅草將換成整齊劃一的“馬尼拉”草。場內被挖了一尺多深，挖出的茅草根土全都臨時堆放在觀測場四周。

雙休日的下午，正逢我值班，我看見單位大院的幾個孩子在觀測場四周轉悠，也不知哪個小孩率先示范，幾個小孩竟然在草根堆里尋起吃的來了。

“昆昆哥哥，把你手上的大草根給我一點嘛，求求你了。”這幫小孩中，平平的年齡最小，所以他問昆昆討要大草根。

“草根不能吃，你們這些小孩子，吃什么草根呀，難道你們爸爸媽媽不給你們買吃的？”都是同事家的小孩，我當然要阻止他們吃草根——萬一哪家小孩吃了這樣沒洗干凈的草根鬧起了肚子，我這個值班員多少還有點責任哩！

“中午我上網查了，這樣的茅草根是能吃的。”昆昆揮著手上的草根，語氣十分肯定。

“我媽媽昨天給我買了許多巧克力，我不想吃這些，我只想吃草根。”蕾蕾是個女孩，說話嬌滴滴的。

“草根和野菜一樣都是天然的綠色食品，吃一點對身體有好處。”晶晶也是個女孩，但她比蕾蕾要大兩歲，所以懂的東西更多，竟然連“綠色食品”都用上了。

其實，我當然知道這種草根能吃。豈止是知道，在我和昆昆、蕾蕾差不多大的時候，我也經常吃草根。

那時農村還處于生產隊時期，家家都特別窮，不僅缺衣短食，甚至連燒飯的柴禾都不夠用。青黃不接的春季，我們小孩子放學后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搞柴”，具體就是到田埂上、河灘邊，用鋤頭鏟那些緊貼土壤的巴根草。連土帶草鏟了一堆后，再用鋤頭的另一面擊砸，使得草土分離，最后用手把草抓進籮筐里。這些草曬干后就是燒鍋用的柴禾。“搞柴”的過程中，常常也會收獲一些又白又嫩的茅草根，這當然是我們的美食。農村小伙伴們還給茅草根起了個誘人的名字——小甘蔗。

現在的孩子怎么了？巧克力不想吃，反而想吃草根！

見幾個孩子還在找草根吃，我不太甘心，就做兩個大一點的小孩的工作：“昆昆、晶晶帶個頭，別再找草根吃了。回家叫爸爸媽媽給你們買水果吃。”

“我媽買過美國蛇果，難吃死了。”“我爸買過臺灣火龍果，怪味道！”“還是這草根看著新鮮，吃著甜美。”“草根還是中草藥哩！”兩個小孩一唱一和，令我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