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優雅老去

唐離

我好像經歷了一段很長的旅程，最后見到了陸地，我乘坐的船就要在我的故鄉的港口靠岸了。

我還沒有老去，還在工作。不過即使你剛剛出生，也會知道終有一天老年就會降臨，在那個步履蹣跚的年齡段，你可能會待上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希望在我老去之前就死了”英國著名吉他手皮特·湯森在1965年他二十來歲的時候這樣說，而到今年5月份，他就71歲了。估計他對老年又有了新的認識。

英國作家蕭伯納說只有少年的時候擁有年輕是件可惜的事，如何在老年依然優雅是很多人的愿望，八十高齡仍活躍于文壇一線，被譽為日本文壇當之無愧的常青樹的渡邊淳一，為此提出的“熟年健康法”，倡導人們擊碎對衰老的既成概念，掙脫“人生只能如此”的桎梏，不自卑，不自負，也不羞怯，優雅地去跟人生談戀愛。渡邊一派的“活好后半生才是關鍵”“年老的性能優勢”等全新生活理念，被譽為增強“愛力”、給健康加齡的良方。

關于如何優雅老去，古希臘和古羅馬的哲人也有很多可以教給我們。他們認為，一個好的晚年，是生活的獎勵。偉大的希臘語和拉丁語演說家和作家對于老年有各種各樣的看法，有些明智，而有些則很奇怪。希臘智者高爾吉亞活了90多歲，他認為子如此長壽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邀他共進晚餐的邀請。

古希臘和古羅馬只有6%到8%的人活到60歲，只有3%的人活到80歲，當時的平均壽命是20多歲，當然了這一數字被非常高的嬰兒死亡率拉低了。希臘人比羅馬人活的還稍微長點，一個理論認為這是因為希臘人的葡萄酒相對純凈。相比之下，一升羅馬葡萄酒，含有高達20毫克的鉛，這當然會毀壞人們的健康。

在古典時代，青年人意味著“勇敢和無謂”，或者說是參加戰斗的時段。如果一個人幸存下來，并且出身足夠高貴的話，那他就可以準備好參與政治活動了。這是男人的人生軌跡，而女性則有不同的人生。悲劇作家歐里庇德斯借助美狄亞之口說：“我寧愿去戰場3次，也不愿生1次孩子。”足見分娩時死亡有多常見。

當時人把老年當做沒有死去的自然結果接受下來，曾說過“健全的心智存在于健全的體魄之中”的哲學家尤維納爾認為，年輕人長得各各不同，但所有的老人都“只有一個面孔，都有顫抖的聲音和四肢，光禿禿的頭頂和流鼻涕的嬰兒鼻子”。亞里士多德認為禿頭是性欲過多的結果，而4世紀的希臘作家辛奈西斯認為頭發被高估的，男性的頭發在戰爭中尤其是很危險的，他還專門寫了一篇文章來贊美禿頂。

相傳羅馬人和希臘人對待老人夸張地尊重，事實可能并非如此。西塞羅指出：“老年最大的痛苦是：老年人覺得年輕人討厭自己。其實，年輕人樂于聆聽老年人的教誨，這些教誨有助于他們去尋求美好的人生。”

毫不奇怪，有些老人喜歡緊緊握住他們的錢。“老年人為什么如此貪婪，我真的想不明白，”西塞羅寫道。“有什么比，幾乎旅途幾乎已經結束，還帶著那么行李，更荒謬呢？”

亞里士多德對此比較寬容，他說“他們的經驗告訴他們錢是多么難以得到，又是多么容易失去。”但愿是因為這樣吧。

老年的下一步就是死亡，圣經中雅各的死亡非常優雅：“雅各囑咐眾子已畢，就把腳收在床上，氣絕而死，歸到列祖那里去了”，對于死亡，西塞羅的描述也非常優美：“青綠的蘋果很難從樹上摘下，熟透的蘋果會自動跌倒地上。人們像蘋果一樣，少年時的死亡，是受外力作用的結果，老年時的死亡是成熟后的自然現象。我認為，接近死亡的‘成熟階段非常可愛。越接近死亡，我越覺得，我好像經歷了一段很長的旅程，最后見到了陸地，我乘坐的船就要在我的故鄉的港口靠岸了。”

事實是死亡沒有這么有趣，對我們這些比上周更添白發的人來說尤其無趣。

摘自《世界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