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未告白

高小方

我的盆栽別人也有

宋小白從走廊回到教室，然后把手里那盆小小的多肉植物小心地放在桌子上。距離上課還有三分鐘，宋小白用盡了力氣捶打著桌子，激動得像是被人告白了一樣。

“又怎么了啦！”

“我告訴你哦！”宋小白抓住同桌的胳膊，不好意思地咬著唇，“帥慘了啊！”

“這個我知道啊，不就那個誰，離歌嗎？”宋小白拼命點頭，眼睛竟然因為過于開心而沾染了眼淚。

“真的啊？他跟你告白了？對不對！”宋小白翻了個白眼，搖搖頭。指一指多肉植物，“這可是他送給我的啊！”

“什么嘛。”同桌看著面前這個瘋狂的女生，頓了幾秒就明白了。

后座的頭伸了過來，插到兩人之間：“哎，宋小白，你的怎么和我們的顏色不一樣啊？”

“啊？”疑惑的表情。

“就是這個啊。”指了指她桌子上的多肉植物。宋小白很同情這個東西，今天被人指了無數次。但是當她從后座的一整句話中回過神來，就更同情自己了。

“就是這個啊，鄰班的離歌過生日，給咱們樓層所有同學送植物，到底是很有愛的男生，哈哈哈！”

宋小白愣了愣，整句話的關鍵詞，是“所有同學”。好，只是自己想多了。

帥慘了。尤其是把多肉植物遞給自己的一瞬間，頭發被風吹成隨意的形狀，骨節分明的手指，不小心和他的手指相碰時的溫度。再然后，就是轉身揮手。

一切都記得這么清晰。可是到頭來，還是停留在原點。宋小白依舊是宋小白。一切都沒變。宋小白小心翼翼地給離歌送的多肉植物澆了一點水。

盡管自己是在癡心妄想，但腦子里還是忍不住重復了一遍后座說的話：“不過宋小白，你的怎么和我們的顏色不一樣啊？”當時腦子里只是循環出現著“所有同學”四個字，卻忽略了這半句話。

我的本子被他撿到了幾個月前就開始了。其實這樣的喜歡，是一直在心里生長著的。只不過一直沒有生根發芽。直到——

直到幾個月前，離歌在自己班級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宋小白可以說是嚇了一跳，雖然以前不是很關注他，但也知道，是鄰班十分有名的大帥哥。

在指了指自己，問了幾遍“我？”之后，得到的回應是離歌幾遍的點頭。

“哎呀！去呀去呀！干嗎問那么多遍，讓他點那么多次的頭。”同桌的反應明顯比自己激烈，像叫的是她一樣。

全班女生的眼光，瞬間就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走到離歌面前，他自然地遞給自己一樣東西，是自己的本子。一個很普通的，做練習用的備課本。封皮上的“宋小白”三個字確實像自己的筆跡，雖然字感覺寫得很僵硬，倒是像男生寫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從來沒有往本子上寫名字的習慣啊。腦袋一片空白，拿了本子就像木偶一樣回來了。

“嘁，原來是還本子啊，還以為有什么……爆料呢。”

“爆料你個大頭鬼啊。”

“還本事件”其實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大概高中生活實在是太悶了。被各種教輔材料折磨得慘不忍睹，所以，即使是這樣莫須有的事情，也在 女生中間傳得很瘋。

“聽說，二班的離歌特意來看宋小白了！”

“聽說，二班的離歌喜歡宋小白！”

“聽說，二班的離歌和宋小白在一起了！”

這也太離譜了。這些謠言以假亂真，最后從同桌那里傳回來，一想到在別人眼中，自己和離歌是，情侶，居然讓宋小白有點幸福。

反正每天自己不動身，也會被一群女生推向二班門口。久而久之，竟然已經習慣了每天去二班門口看他。只不過，從“被逼的”變成了“主動”。現在，一旦有人找宋小白，全班女生都會異口同聲：去二班門口！

我的情侶衫，他也有一件

在問遍了整個樓層后，宋小白終于確定了一件事。自己的多肉植物，和其他人的，顏色不一樣。其他人都是綠色或者藍色，唯獨自己的，是粉色。

但是，僅憑借這一點，又能說明什么呢？曾經無數次，在深夜里、下課時，幻想過。幻想的內容是，離歌喜歡自己。

“又在出神啊！”同桌用圓珠筆捅了捅自己，“快看快看，你家離歌上臺了！”

周圍的人群鬧哄哄的。如果不是同桌叫了自己一下，估計過幾分鐘就要睡著了。同以前的任何一個文藝會演一樣無聊。

昏昏沉沉地問：“離歌表演的什么啊”

“朗讀朗讀，朗讀詩哎，還是自己寫的詩哎。”猛地搖晃她，“快看啊！詩的名字叫《初戀未告白》。 ”

宋小白眨了眨眼睛，差點驚呼出來。離歌今天穿的是一件紅色的衣服，左半邊有一個殘缺的桃心。重要的是，自己也有一件，相同的，情侶衫的另一半。只是幾乎沒怎么穿過 ，只在學校穿過一次，還是在元旦的時候。

“果然，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就是這樣多吧……”

在心里吐槽完。就聽見男生有磁性的，介于男孩與男生之間的聲音。舞臺上的燈光很暗，顯得他的身材更修長。

隱隱約約聽見，念的詩有這樣幾句：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遲來的告白/粉色的是/沒有告白的初戀/而我的花語/你不用猜/你我之間/所有的偶然/都是我蓄謀已久的愛。

怎么會是這種詩？宋小白在下面跟著念詩。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念著念著，卻突然，紅了眼眶。我一直在等待，等待遲來的告白。

此刻，宋小白握著手機，緊張的心臟如同一只飲水時受了驚的梅花鹿，在等待答案的時候，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保佑啊——”一邊抓耳撓腮一邊扭動著身體，“啊一緊張死算了。”

驀地想起今天離歌在臺上念詩，念到一半，幾乎有一半的人都轉頭看自己。

“哇，這種告白，真是牛啊。”

宋小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們。僅僅是因為處于她那個樓層的人都轉過來看自己，于是信息飛速地傳遞到身邊的人那里。于是看見這種的境況，男生竟然讀著讀著，笑場了。

怎么搞的啊！這樣，就更加令那些觀眾肆無忌憚地腦補出了無數個故事。

“叮——”聽見軟件提示音，幾乎可以說是緊張到了極點。顫顫巍巍點開軟件，看見的回答是——

【這種植物我養過，叫“初戀”，現在用來告白好像挺流行的吧。】

——怎、么、可、能、啊！

淡定，當她在百度里輸入“多肉植物初戀”，并且看見和自己的植物品種一樣的圖片的之后。當她在他的QQ空間里逛了一圈，發現了他新發表的日志的句首組合起來是“好喜歡宋小白”那一刻。她幾乎幸福得癱在了地上，眼眶卻莫名地有點濕潤。

此刻，那首詩又響徹耳際。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遲來的告白/粉色的是……都是我蓄謀已久的愛。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遲來的告白。你我之間，所有的偶然，都是我蓄謀已久的愛。

“那么……”那么，既然你不好意思開口。

我就不、客、氣、啦。

在一起

放學，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

“離歌，說真的，你一個大男生，干嗎總是要等她跟你表白啊？”

“你懂什么，”離歌瞇起眼睛看著大片大片的金色余暉，“只有這樣，她才會更加珍惜我，我們才會一直那個什么啊。”

“喲，還不好意思了。”把頭伸過去一臉壞笑，“那個什么是什么？”

另一個哥們兒的頭靠過來：“當然是——”

“在一起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