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榆樹下的欲望》中人性的幻滅與重生

摘 要：《榆樹下的欲望》是戲劇大師尤金·奧尼爾的經典之作，同樣也是美國文學中不可多得的經典戲劇。在這部戲劇中，尤金·奧尼爾嘗試將古希臘悲劇元素植入美國新英格蘭的背景。所有的戲劇沖突皆發生在農場上，主人公人性中丑惡的一面被展露無疑。然而，我們仍能在戲劇的結尾發現人性中善良的一面。正是主人公殘酷無情的行為特點以及其復雜矛盾的內心，使人物形象豐滿起來，也使此劇深入人心，發人深省。基于故事情節的復雜多面，此文將深入分析《榆樹下的欲望》中人性的幻滅與重生。

關鍵詞：榆樹下的欲望；人性；幻滅與重生

作者簡介：路鴻樂（1991.1-），女，山東淄博人，現于吉林大學外國語學院攻讀碩士學位。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24-0-02

1、人性的幻滅

《榆樹下的欲望》講述了農場主卡伯特為了農場所有權，同兒子伊本和妻子愛碧之間發生的三角糾紛。這部戲劇深入地諷刺了在金錢占統治地位的社會里，人的情感與本性是如何被壓抑與扭曲的。對財產無窮的欲望使父子、母子、夫妻與兄弟之間爾虞我詐，虎視眈眈，父不父、子不子，丈夫奴役妻子，父親提防兒子，兒子詛咒父親，繼母與兒子亂倫。他們的生活中無半點溫情可言，甚至使人倫綱常不復存在。在這個病態的家庭中，人與人的關系只剩貪婪、狡詐、邪惡、虛偽。

卡伯特身為一家之主、農場的主人，是一個典型的清教徒，性格古板，為人冷酷嚴苛。在他年輕時候，自稱受到了上帝的指引，一輩子兢兢業業辛苦開墾農場、一心尋求家業成功。這份執念令他癡狂，甚至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他不僅嚴格要求自己起早貪黑地開墾土地、辛苦勞作，他更是變本加厲的控制他的家人，將其看作自己的工人和務農的工具。他逼迫妻子不眠不休的做苦力，以致妻子年紀輕輕過勞而終，甚至在臨終前仍痛苦不堪、飲恨辭世。他同樣奴役自己年輕力壯的兒子，用武力強迫他做農活、建農場，看不得其有一點喘息休息的機會。這樣一個冷漠、殘暴的卡博特雖然看起來像是個高高在上、富有威嚴、實現理想的農場主，但是他卻時常孤獨寂寞、內心空虛，他覺得誰都不懂他也不愿親近他，然而他只把原因歸咎于別人的不是，卻不懂得真正的原因。

這樣一個逼死自己母親、瘋狂奴役自己的父親，使卡伯特的兒子—伊本，非常痛恨他。可以預見，伊本對父親并不孝順，他甚至時常咒罵父親去死。因為父親一死，他不僅可以擺脫父親的奴役，還能得到農場的繼承權。在扭曲的家庭關系和對農場繼承權的貪戀中，家人對彼此毫無關愛和友善，他們的生活常態甚至是敵對和斗爭。在這個毫無同情心的家庭里，生活的全部就是做農活、建農場，甚至當自己的母親被父親摧殘時，他們都沒有出來維護母親。在父親的教育下，只要不影響做農活，家庭成員的生死無關緊要，母親死后，他們甚至都不愿意花時間為母親哭一場。當伊本責問西蒙和彼得：“（突然暴發）他把我媽逼死的時候，你們為什么不站出來幫她說句話——她待你們這么好，你們就不想報答她一點？（長的停頓。兩人驚訝地望著他。）”兩兄弟卻說道：

西 蒙：嗯——可咱們得給牲口喝水呀。

彼 得：還得種樹。

西 蒙：還得耕地。

彼 得：還得曬干草。

西 蒙：還得往田里撒肥。

彼 得：還得鋤草。

西 蒙：還得修剪樹枝。

彼 得：還得擠牛奶。

伊本憤怒地回應：“（粗聲粗氣地打斷）還得造圍墻——石頭上堆石頭，不停地壘著石墻——一直到咱們的心也像石頭一樣冷了，硬了，墻越壘越高，咱們也被圍在里面出不去了！”

彼得反問道：“你媽死的時候，你也已經十五歲了——年紀也不算小啦，你自己干嗎從來不吭一聲？”伊本回應道：“（粗暴地）那時有許多雜活要干，不是嗎？（停頓——慢慢地）一直到她死了，我才想到這事。媽死后由我來燒飯——干她以前的活兒——這才使我了解她，體會到她以前受的苦——她得從田里趕回來忙家務——煮土豆——煎熏肉——烘餅干——還得趕回來捅爐子、倒煤灰，她的眼睛被煙和熱灰熏得通紅通紅的直流淚。到了晚上她還得回來——站在爐子邊上——她沒法好好地睡一覺，也沒法安安靜靜地休息一下。她不習慣閑著——即使在墳墓里也是這樣。”他們瘋狂的言語表現出他們扭曲的思想、冷漠的人性。在父親的馴化下，他們只具備做農活的能力，而不再具備一個正常人所具有的愛的能力和辨別是非的能力。

家里的三個兒子同在父親的壓迫之下，但他們卻并不團結。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相互猜忌、爭吵爭斗，生怕自己的兄弟搶走了自己的財產。伊本偷走了爸爸的錢，密謀其他兩兄弟可以得到這些錢后放棄繼承父親的農場。即使在做這樣不堪的交易前，兩兄弟還懷疑伊本是不是騙了他們：“也許爹結婚一事根本就是謠言。咱們最好等著瞧瞧新娘再說。還有，沒有決定走以前千萬別簽什么字！在沒有證明他確實有錢之前也不能簽字！（咧開嘴笑了）可是如果爹結了婚，咱們就把田莊賣給伊本，反正咱們說什么也拿不到手了。 ”

然而伊本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樣報復父親的殺母之仇。最終，他通過與父親的新婚妻子愛碧亂倫而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最初，他只是被愛碧的美貌所吸引，并且想通過和愛碧的關系得到父親的農場，并且覺得利用愛碧來報復父親是正義且偉大的，當他們接吻時，“伊本臉上突然有了神采，露出一種惡狠狠的、勝利的笑容”，并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什么原因了。這是她對他的報復——這樣她就可以在墳墓里得到安息了 ”！

我們可以在這個家庭中清楚地看到人性的墮落與泯滅，自然主義將這樣的人比作動物，他們像動物一樣瘋狂地追逐財富和性愛，無視道德和人論。然而，奧尼爾并沒有給我們一個絕望的結局。

2、人性的重生

在這部戲劇中，人性的光明仍然可以熠熠生輝，雖然他們被黑暗和邪惡所覆蓋。人性的光輝預測著人性的救贖和重生。

雖然西蒙和彼得與伊本不和，但是當伊本遇到麻煩的時候，他們依然會伸出援手，這也許就是“血濃于水”。在西蒙和彼得決定放棄農場后，他們看到伊本對擠牛奶不知所措。他們上前去說道：“也許咱們該去幫幫他——就這一次。也許是的，母牛認咱們。還喜歡咱們。它們和他不親。”就連冷酷無情的農場主卡博特也有他溫情的一面。在他知道自己的小“兒子”死了，并且知道了這個“兒子”并非自己親生，他還是悲傷的說道：“他死了，真的死了。我摸了他的心臟。可憐的小東西！（眨著眼不讓眼淚流出來，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卡博特哭了，這是在劇中唯一的一次哭泣，為了這個并不是他親骨肉的兒子所哭。過了一會兒，他又緩過神來，對自己的動情和哭泣感到不解，并堅定地“使勁挺直身子，沉下臉，像一張石頭面具一般——透過牙縫自語道：“我得——像塊石頭——像塊審判一切的磐石！（停頓。完全控制住自己——冷酷地）如果他是伊本的兒子，我為他的死感到高興！”這個可愛小孩的死讓他不再控制自己，使他表現出了溫情和關愛的一面，也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妻子背叛了自己。他的這些所作所為讓我們看到，卡博特其實并不是個無可救藥的殘暴之人，他的人性只是因物欲和執念而扭曲。

在小說的結尾，人性的重生達到了高潮。伊本和愛碧決定承認自己的錯誤、直面自己的過去，他們手挽手共同承擔責任、共同分擔苦難，肩并肩一起去警察局自首。雖然他們的愛情曾是不堪的亂倫之戀，但是此刻，伊本放棄了心心念念的農場繼承權、忘記了邪惡的復仇，他們的愛情得到了凈化和升華，他們知道了真正的愛情不是自私地達到自己的目的，而是相互扶持、分擔彼此的苦難。正如伊本在故事結尾所說：“我要分擔你的痛苦，愛碧——監牢也罷，死也罷，地獄也罷，什么東西咱們都一起分擔，這樣我至少不會覺得孤單了。”戲劇中這一重要的情節為我們揭示，人性并不會因為各種外在的誘惑而徹底泯滅，人性的光輝終將戰勝所有的邪惡。

3、總結

尤金.奧尼爾是美國戲劇之父，他對現實的認識深刻地反映在作品中，他無情揭露金錢的罪惡，讓在金錢面前失去自我、不能自拔者反思，讓他們重拾自我、找回人生的價值及意義，同時給后人啟迪。他的經典戲劇《榆樹下的欲望》，向我們展示了一個19世紀美國農場經濟以及人民生活的縮影，并暴露人性中丑惡的一面：貪婪、自私、殘暴，劇中的結局也是悲劇。但是，我們卻發現人性中光輝的一面更加強大，尤其是愛情，愛可以征服人類的所有缺陷，也正是愛，使伊本和愛碧得到了最終的救贖。

參考文獻：

[1]劭錦娣.白勁鵬.文學導論，上海外國語教育出版社，2008.

[2]劉娟：Disillusionment of Desire： A Brief Analysis of Naturalism in Desire Under the Elms[J].《大眾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