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敏：被毛澤東稱為“白區的紅心女戰士”

她是當年叱咤鄂豫邊區，令敵人聞風喪膽、談之色變的新四軍女將；她被毛澤東稱贊為“白區的紅心女戰士，無產階級的賢妻良母”，并曾奉毛澤東之命喬裝徐特立夫人從延安前往長沙；她在黨、政、軍、群各部門都曾主持過全面工作，尤其被譽為“工會領袖”；她是中共中央八屆十二中全會上，唯一反對“永遠開除劉少奇黨籍”的中央委員。她，就是陳少敏。

兩次假扮“夫妻”

陳少敏原名孫肇修，1902年5月21日出生在山東省壽光縣孫家集鎮范于村一個貧苦家庭。早年隨父讀書，13歲獨闖青島，在一家日本人辦的紗廠當童工。1927年，陳少敏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次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1930年春，陳少敏被調到中共青島市委職工運動委員會工作。由于山東省委被敵人嚴重破壞，中共中央派任國禎擔任省委書記，著手恢復黨的工作。單身男女很難租到房屋，也容易引起敵特的注意，為了建立省委秘密辦公機關，掩護身份，陳少敏接到一個特殊任務：與任國禎假扮夫妻。

由于志同道合，陳少敏與任國禎產生了戀情，并于6月26日正式結婚。

1931年10月9日，任國禎被中共中央北方局以特派員身份派往山西建立抗日武裝。21日，由于叛徒出賣，任國禎在山西特委秘書處被捕。雖被敵人嚴刑逼供，但任國禎大義凜然、威武不屈。11月13日，任國禎被閻錫山殺害，年僅33歲。刑前，他留下“飲彈從容向天笑，長留浩氣在人間”的壯烈詩句。

陳少敏因生孩子沒能一同前往，才幸免于難。

1932年，陳少敏任中共天津市委秘書長、婦女部長。次年3月，調任中共唐山市委宣傳部長。1935年5月，她化名“老方”，任中共冀魯豫特委組織部長、特委副書記。同年冬，在冀魯豫邊區開展游擊戰爭，創建抗日革命根據地，動員農民起來斗爭，建立了一支300人的游擊隊。反動政府驚恐之余，到處通緝“共黨女匪首大腳老方”。

“西安事變”后，陳少敏被調往位于延安的中央黨校學習。一天，毛澤東親自接見了她。一番暢談之后，毛澤東給陳少敏下達了任務：“少敏同志，有件工作我想交給你去辦。徐特立同志是湖南人，在那里威望很高，他現在以八路軍駐湘代表身份由延安返回長沙去組織發動湖南抗日工作，而國民黨卻很怕他回去，將會沿途設防阻撓。為了安全，我想請你化裝成徐老夫人，想方設法掩護徐老回到湖南。完成任務后，再回來學習，你看如何？”

“請主席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陳少敏愉快地接受了護送任務。

陳少敏把徐特立安全護送到家，徐特立感慨地說：“謝謝你了，你真不愧是白區工作的行家。”

回到延安，毛澤東親自把陳少敏送回中央黨校，并稱贊她是“白區的紅心女戰士，無產階級的賢妻良母”。

在中央黨校，陳少敏結識了中共湘鄂贛省委書記涂正坤，而涂正坤妻子也恰恰是因為被叛徒出賣而慘遭殺害。愛人相似的命運，使同病相憐的陳少敏、涂正坤互相安慰、互相鼓勵，并最終結成夫妻，一起被分配到河南去工作。

豈料，涂正坤不久便收到前妻的來信。原來，在敵人施暴時，她只是受到重傷，昏死過去。后來，她從死人堆里爬了出來，并已到達延安。陳少敏雖然很愛涂正坤，但卻坦然地對涂正坤說：“我想好了，你和她出生入死，相依為命多年，如今她大難不死，是天大的好事，她現在更需要你的溫暖關懷和幫助照顧。你趕快給她回信吧，咱們馬上辦離婚。我這就去延安，請組織上把她調到這里和你團圓。”

陳少敏背著行李回到延安后，盡管長期身居要職，身邊不乏有來自上級、下級以及同事介紹的眾多追求者，但她一直沒有再嫁，只是將任國禎的照片制成瓷像，帶在身邊，每天陪伴自己。

杰出“工會領袖”

1937年11月，陳少敏離開延安到南昌，任中共江西省委婦女部部長，為開展統一戰線工作，組織和團結廣大婦女奮起抗日，付出了極大的努力。1938年5月，調任中共河南省洛陽特委書記。7月，任中共河南省委組織部部長。

1939年6月11日，陳少敏在湖北主持召開了養馬畈會議。會議決定成立新四軍鄂豫獨立游擊支隊，李先念任司令員、陳少敏任政治委員。陳少敏和李先念指揮鄂豫獨立游擊支隊消滅了漢奸李又唐的8個大隊近3000人，隨后又組織了新街戰斗，一舉殲滅日軍100多人。從此，陳少敏和李先念名聲大振，日軍和漢奸不敢輕舉妄動。

經過五個月的浴血奮戰，游擊隊發展到近萬人。隨后，成立了鄂豫邊區黨委，陳少敏任區黨委書記。

“皖南事變”后，鄂豫獨立游擊支隊改編為新四軍第五師，李先念任師長兼政治委員，陳少敏任副政治委員，將鄂豫邊區發展成橫跨五省交界的抗日根據地。

從此，陳少敏名揚中原。敵人對她聞風喪膽、談之色變，形容她是神出鬼沒的女將：“身騎戰馬，雙手開槍，要打你的眼睛，不會錯打鼻梁。”當時生產的“女將軍”牌香煙，煙盒上印的躍馬舉槍的女將就是陳少敏。20多年后，“日軍戰犯訪華團”到北京，代表團中有人提出想見一見當年在中原邊區赫赫有名的女將軍陳少敏。中央有關部門安排陳少敏接見了他們。他們吃驚地說：“原來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太太，真了不起，佩服佩服！”

1945年6月，陳少敏與鄧穎超一起當選為中共中央候補委員，也是僅有的3位女委員之一。

投下唯一反對票

1966年夏，“文化大革命”開始。8月5日，對于陳伯達歪曲事實，宣稱劉少奇是“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總代表，陳少敏感到非常震驚，公開表示：“我不同意這種看法！”

康生、江青一伙得知陳少敏公開維護劉少奇，便派人把她關進“黑幫”樓，剝奪她住院治病的權利。陳少敏雖然因此導致骨瘦如柴、面色憔悴，但她不管造反派怎么逼她寫揭發劉少奇“罪行”的材料，她總是那句話：“我認為劉少奇沒有什么問題。”

1968年10月13日至31日，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在北京舉行。會議是在中共中央的領導工作和黨內生活極不正常的情況下召開的。

康生、江青、謝富治等操縱中央專案審查小組，炮制了《關于叛徒、內奸、工賊劉少奇罪行的審查報告》，交給與會者“討論”。面對強加在劉少奇身上的誣陷之詞，陳少敏在小組討論會上以沉默抗爭。

10月31日，《關于叛徒、內奸、工賊劉少奇罪行的審查報告》最終被提交大會表決。播音員宣讀完《關于叛徒、內奸、工賊劉少奇罪行的審查報告》后，舉手表決開始。不管是積極響應，還是出于應付，所有的人都先后舉起了手臂。只有不愿看到這恥辱一刻的陳少敏，緊閉雙眼、不發一言，趴在桌子上，將莊嚴的右手緊緊捂住左胸，用特殊的方式，投下了八屆十二中全會唯一的一張反對票。

要知道，當時的環境、當時的氣氛，是不容許人們有不同意見的。她當然明白，自己投下唯一一張反對票，將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嚴重后果，但她無所畏懼，在真理，良知與個人權力、利益發生沖突時，不顧個人安危毅然選擇了真理與良知。

“你為什么不舉手？”康生責問陳少敏。

“這是我的權利！”陳少敏的回答令人震撼。

報復隨后而至

1969年4月，中共“九大”召開。代表的產生方式，由各地革命委員會同造反派組織頭頭“協商”確定或上級指定。陳少敏這位“七大”的中央候補委員、“八大”的中央委員，自然被排斥在“九大”中央委員之外。

10月，林彪借口“戰備疏散”，派人把患有風濕性心臟病、腦溢血半身不遂、只能靠輪椅行動的陳少敏，抬上火車，送往河南省羅山“五七干校”。

1971年9月13日，林彪摔死在溫都爾汗后，陳少敏被允許回北京治病。

1977年12月14日15時41分，陳少敏在北京醫院溘然辭世。

12月21日，陳少敏追悼會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舉行。中共中央副主席李先念，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王震，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烏蘭夫等領導同志參加追悼會。中共中央委員、中組部部長胡耀邦主持追悼會，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全國總工會副主席馬純古致悼詞。經中共中央批準的悼詞，在簡要敘述了陳少敏的歷史及其參加革命以來所任職務后，有一段準確、中肯且頗具特色的評述：“她為恢復和建立豫鄂邊敵后黨的組織，創建革命根據地，發展中原敵后游擊斗爭，做出了很大的成績，是我黨長期主持一個地區全面工作和直接領導武裝斗爭的少有的女領導干部。”

（摘自《懷舊心》2015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