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才：中國反腐第一人，舉報劉青山張子善

數次規勸劉青山戒毒

李克才是河北省唐縣人，20歲參加革命工作。1949年7月從玉田縣調往天津楊柳青，擔任天津專署副專員，與時任天津地委書記的劉青山及任天津專署專員的張子善成為同事。最初的工作很順利，三人配合默契。

轉折發生在1950年“三反”“五反”前后。劉青山調到天津市里工作，李克才去市里匯報工作。漸漸地，李克才覺得劉青山不對勁，每次匯報工作時，劉青山總是精神萎靡、哈欠連天。終于，李克才發現了其中的秘密：劉青山吸毒了。既然被李克才看穿，劉青山也不再避諱。在李克才匯報工作時，劉青山照常吸食海洛因，這樣的場面讓李克才很痛心。

為了挽救劉青山，更為了百姓的利益，李克才找到張子善，跟他提了劉青山吸毒的事。哪知，張子善不以為然：“沒事，不影響什么。”無奈，李克才只有當面向劉青山“進諫”。一來二去，劉青山對李克才的規勸有了戒備。即使這樣，為了挽救戰友，李克才仍沒放棄努力，他曾專程找時任河北省委第一書記的林鐵反映情況。可是，劉青山沒有任何悔改，反而變本加厲，生活奢靡，吸毒成癮，甚至到了不顧工作的地步。

對劉張二人非法聚財忍無可忍

如果說劉青山吸毒李克才還能忍受，那么，對于他侵吞國有財產，李克才可是忍無可忍了。

1949年底，《人民日報》刊登了一篇標題為《天津地委販運木材》的文章，披露了劉青山、張子善和商人勾結，利用職務之便販運木材的事實。

從那時起，李克才開始注意二人的貪污行徑。當時，二人不僅勾結商人做木材和鐵皮生意，還侵吞國家財產、挪用救災款項。1950年9月，劉青山、張子善要挪用地方糧款10億元（舊幣，合現在10萬元）搞機關生產，李克才不同意，二人未聽規勸，一意孤行。1951年1月，李克才責成天津地區合作社做好河工供應準備，并要求他們只加運費，不許賺錢。劉青山、張子善瞞著李克才單獨組織“供應站”，賺昧心錢30億元（舊幣，合現在30萬元）。在1950年到1951年短短一年時間，劉青山、張子善利用職權，盜用機場建筑款、救濟水災的造船貸款等，總計達171.6272億元（舊幣，合現在171.6272萬元）。171萬多元，別說在當時，國家和老百姓還很窮，就是現在，這也不是個小數目。

不能這樣下去了！李克才心情沉重。在隨后的華北縣長會議上，帶隊的李克才跟省里某領導反映了劉青山吸毒、張子善做買賣的事。沒想到，事情很快傳到了劉青山的耳朵里。原來，這個領導隨后把原話“傳達”給了劉青山。這件事讓李克才很吃驚，他猶豫了，該退還是該進？最終，李克才偏不信邪，他堅信，腐敗禍國殃民，一定會有人管得了他們。

會上當眾揭發劉張之罪

1951年11月21日，中共河北省第三次代表人會在省會保定召開。省委副書記馬國瑞傳達了毛澤東關于增產節約的號召和中共中央華北局的有關指示后，會議開始進行討論。李克才第一個站了出來，面對824名與會代表，公開揭發了劉青山和張子善的貪污腐敗行為。李克才的發言長達一個小時，慷慨激昂、有理有據。與會代表都很震驚，代表紛紛站出來支持李克才。

隔天，省委組織部長帶了十幾人的工作組來到天津。當時在禮堂開大會，大家排隊揭發劉青山、張子善，連張子善的老婆都跑去揭發張子善。

此次揭發會開了兩三天。

劉張二人之所以這么不得民心，因為他們生活腐化，有很多脫離群眾的做法。當時，劉青山的生活腐敗到了極致，入冬天非要吃韭菜餡餃子，可又嫌韭菜辣胃，不好消化，逼得廚子不得不打發人到北京郊區四季青暖房里買來韭菜，再別出心裁地在每個餃子里摻進一整棵韭菜。包的時候，把韭菜白露出來，等煮熟了再把韭菜抽出來。這樣，餃子就只留下了韭菜的鮮味。劉青山就是這樣隨著環境的變化，一步一步地蛻變的。

劉青山、張子善的罪行被揭發后，材料最終擺到了毛主席的案頭，也最終導致二人被判死刑的結果。“對于這樣的叛徒和蛀蟲，有多少就必須清除多少。清除了他們，不是黨的損失，而是黨的勝利；不是降低了黨的威信，而是提高了黨的威信。”毛主席這樣說。

1952年2月10日，天上飄著零星小雪。上午9時許，在當時的河北省省會保定，至少有兩萬人從四面八方潮水般涌向市體育場。這一天，劉青山、張子善作為共和國反腐敗開國第一刀的當事人，被執行槍決。

舉報后的復雜心情

劉青山、張子善終于被降伏，在李克才的感情世界中激起的波瀾是復雜的。固然不無戰斗者的幾分喜悅，然而更多的是某種傷痛，是作為領導干部的責任感。

李克才曾對很多人講：“假如劉青山、張子善身邊沒有那么多人去奉承、去迎合、去推波助瀾，而是站出來去提醒、去批評、去堅決斗爭，劉青山、張子善不致于成為脫軌的列車，毫無控制地滑向罪惡的深淵；假如我們的領導干部，發現劉青山、張子善的錯誤后，能夠引起高度的警醒和足夠的重視，及時給他們毫不留情的嚴肅警告或給予必要的組織處理，而不是一味地遷就、寬容，甚至給予無原則的袒護、包庇，劉青山、張子善也不會落得如此的死罪下場。我為他們惋惜，因為他們畢竟是槍林彈雨中沖殺過來的，畢竟是流過血的，畢竟是立過功的，他們沒有倒在敵人的槍口下，而是倒在了共和國法律的神圣槍口下。我能不痛心嗎？”

李克才更有嚴以律己的“自責”。他當年曾為《河北日報》、《人民日報》撰文，公開“檢討”說：“在這場高度原則性的斗爭中，我是有缺點的：第一，在劉青山、張子善極端個人主義專制獨行的情況下，致使我認為正面斗爭解決不了問題，產生了單純的依靠上級的想法，在上級不能馬上解決問題時，我又幾次要求離開這個地區，采取了自由主義態度，認為他們錯誤總會有一天暴露，因此，拖長了解決問題的時間，給黨給人民招致了更多的損失。第二，劉青山、張子善個人專制獨行，在黨內制造著毫無民主的封建式的秩序，多數地委委員不敢講話。我沒有更主動地更積極地把問題搬到桌面上來進行斗爭，只是依靠上級來解決，所以使問題的解決延長了時間。”

回歸到平凡又忙碌的工作中

在李克才任天津專署副專員的5年間，天津經常發水，李克才年年在外治水，調救災糧、組織勞力修河、發工錢，忙得根本沒有時間回家。他一共有5個孩子，其中4個是在天津生的，這4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李克才都在治水，不在妻子身邊。

因為過度勞累，李克才得了嚴重的肺結核。1955年，他離開天津，到省委農村工作部任副部長。1958年，他做手術切除了右肺，才治好了肺結核。

以后的歲月，李克才擔任過衡水地區行政專署副專員、滄州地委第一書記、河北省顧問委員會常委等職。

李克才行事低調，從來不在人前說自己的成績。1980年代中期，一部反映“新中國反腐第一案”的電影在滄州公映，鄰居這才注意到里面揭發貪官的主人公就生活在自己身邊。

（摘自《鄉音》2013年第1期，郭云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