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周紫芝的個體生命意識在《竹坡詞》中的體現

【摘要】：周紫芝是兩宋交替之際的一位重要文人，他既工詩，亦善詞，文學成就相當突出，但因時人對其品質道德的爭議，致使其作品很少受人們關注，作品對后世的影響甚少。周紫芝的作品中反映出了普遍而又特殊的個體生命意識，本文主要從他的主要詞集《竹坡詞》出發，結合本人的生平與當時的政治、經濟、思想潮流以及文壇情況來解讀。

【關鍵詞】：周紫芝;竹坡詞;個體生命意識

周紫芝，宣城（今安徽宣城）人，字少隱，號竹坡老人、二妙老人、靜寄老人等。周紫芝著作頗豐，有記載的多達十二部，現存有《太倉稊米集》七十卷、《竹坡詩話》一卷、《竹坡詞》三卷，《宋書·藝文志》中存有周紫芝《竹坡楚辭綴說》書目，今已不存。另據周栞《竹坡詞》原跋[1]稱，紫芝還著有《尺牘》、《群玉雜嚼》等，可惜今已亡佚。

一、周紫芝的生平經歷

周紫芝一生經歷了神宗、哲宗、徽宗、欽宗、高宗五代，也經歷了靖康之難的時代巨變。周紫芝自少家貧而嗜學，他有“以文名世”的崇高理想。但是，在傳統儒家思想——“學而優則仕”及濃厚的科考風氣的影響下，周紫芝欲施展才華抱負，就必須經過科舉入仕。然而，不隨人愿的是周紫芝的科舉之路坎坎坷坷，屢試不第，迫于生計，花甲之年的他第四次應考求官，據《嘉靖寧國府志》記載，他是以“廷對第三同學究出身”[2]。

二、周紫芝詞作中個體生命意識的流露

周紫芝傳世的詞作主要集中于《竹坡詞》。詞集共收詞150首，唐圭璋先生又從《太倉稊米集》卷21增補了6首《漁父詞》;共計156首。今人薛礪若先生評到“其詞上學晏，歐，下法柳，秦，造語極聰俊自然，為男渡前后巨乎......”[3]通過前人對其詞作的評價，可見其詞成就之高。

（一）“無限江山無限愁”周紫芝對生命不圓滿的體認

周紫芝一生經歷坎坷。一生中有著長時間的羈旅生活，在他大量的羈旅詞中，表達了他羈旅的奔波勞頓、流落天涯的愁苦哀怨、去國懷鄉的悲痛寂寞、懷才不遇的失落悲憤以及遭受貶謫后的歸隱之情等。周紫芝這樣懷才不遇，官晚而不達、年老而遭貶黜的遭遇可謂不幸。

試看《千秋歲》：

當年文焰。蜀錦詞華爛。年少正，聲初遠。手攀天上桂，書奏蓬萊殿。人盡道，洛陽盛世今重見。

千尺青蒼干。直節凌霄漢。天未識，應嗟晚。飲殘長壽展，歸奉春皇燕。金葉滿，擗麟且受麻姑勸。

該詞上片寫了抒情主人公年少時便很有才華，同時他有著被統治者賞識的愿望。然而事與愿違，下片寫“天未識”，抒情主人公沒有得到統治者的賞識，感嘆時光流逝。這首詞充分表現了詞人的真情實感，表達了他一身才華無處施展，得不到賞識的傷感。

（二）嘆惋時光飛逝而及時行樂的生命觀

周紫芝一生郁郁不得志，老之已至而功不成名不就。在他的字里行間有著明顯的感傷色彩，他感傷生命，但他又表現出及時行樂，重視自我，顯示個體生命，展示生命風采的積極豁達的情緒。如《朝中措》：

小桃花動著枝濃，移得伴衰翁。多謝天公憐我，一時染就輕紅。

春光猶在，花枝未老，莫放尊空。休倚半巖煙樹，能消幾度東風。

該詞中，生意盎然的春色與詞人的衰老形成對比，此時詞人已上了年齡，連春風都已經受不住了，這對于想要賞春的詞人來說是一種遺憾，不免有一種年華逝去的感傷，但春光尚好，豈能辜負！“花枝未老，莫放尊空。”表現詞人珍惜時間，熱愛生命，及時行樂的情感。

周紫芝最受人稱道的作品是戀情之作。這些艷情詞在情感表達上大膽而真誠，語言直露而委婉，表達方式上獨具特色，自成一家。周紫芝的艷情詞充分體現了他及時行樂，重視自我，顯示個體生命的人生態度。

如被選人《宋詞三百首》的《踏莎行》：

情似游絲，人如飛絮。淚珠閣定空相覷。一溪煙柳萬絲垂，無因系得蘭舟住。

雁過斜陽，草迷煙渚。如今已是愁無數。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過得今宵去。

這首詞是一首典型的抒離情相思之詞。在表達情感上，以景襯情，離情寫得纏綿悱惻。尤其是最后兩句，以簡單的筆觸寫出無盡的愁怨相思。

（三）《竹坡詞》作品形式的生命特征

從詞本身來看，詞結構自由，是一種抒發個體生命意識的重要文體之一，前文已做了說明。這里主要從紫芝詞的語言、藝術風格及詞作中的獨特意象——“云”意象來談。

孫兢在《竹坡詞》序文中稱其“至其嬉笑之余，溢為樂章，則清麗婉曲，……豈苦心刻意而為之哉。”[4]“清麗婉曲”這很好的概括出了《竹坡詞》的藝術風格。這種清麗婉曲的風格使情感的表達更為細膩大膽，在周紫芝的艷情詞中，這種風格隨處可見。曲折委婉的風格表現周紫芝繼承著詞風傳統，同時，該詞又別具個性，有著清麗婉曲的風格。陶爾夫與劉敬圻說“在傳統婉約詞中，當屬創調”[5]。

從語言的角度來看，《竹坡詞》的語言雖不乏雕琢，但卻自然流暢，少用典而避免晦澀，善用口語而不膚淺。如《醉落魄》：

江天云薄，江頭雪似楊花落，寒燈不管人離索，照得人來，真個睡不著。

歸期已負梅花約，又還春動空漂泊。曉寒誰看伊梳掠？雪滿西樓，人在闌干角。

這首詞用白描的手法抒發離情相思。語言自然流暢，抒發出癡情的主人公對心愛之人的思念。“真個睡不著”直接用口語表現了主人公在夜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情境，直接卻不俗陋。與此同時，詞中的景物描寫與內容相襯，詞作中的冷色調的意象，表現得既雅致又凄冷，如寒燈、楊花和梅花等意象共同營造出一個清雅的意境。《竹坡詞》中還有很多運用俗語的現象，俗語的運用使情感的表露更為直接，同時又增添了詞作的趣味。

說到周紫芝詞作的藝術成就，尚“清”與“云”意象便于之相聯系，周紫芝詞中“云”意象出現頻率很高。 “云”屬于自然類意象，自然界中的云由水氣凝結而成，人跡罕至的水濱深山多有，因此“云”字和“山”“水”組合，就構成了山水景物意象，也成了傳達山水之趣乃至放情山水的隱逸意象[6]。 “云”意象便成為他詞作中的獨特意象。

三、結語

周紫芝是南北宋之交一位重要的詞人。其詩詞創作在當時頗負盛名。他通過詞作表現個體感受、個體生命，反映出以自我為中心的強烈的個體生命意識。在南渡時期，詞的創作主流發生了很大變化，豪放詞及一些更富有時代氣息的作品一度流行。雖然周紫芝也不乏具有時代氣息的作品，但更多的詞作反映著周紫芝遵循著個人意愿，通過詞這一媒介，著重以個人為中心，表現自我，在作品中表現自己的生命觀。詞人通過對詞的內容、風格、文辭、技巧等方面的把握，使個體的情感充分附著在詞作上，使詞更富有生命力，更具有獨特的美學特征，使詞充分地表現出詞人的個體生命意識。

注釋：

[1]出自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1141冊，集部，周紫芝《太倉稊米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周栞為周紫芝之子。

[2]《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寧國府志》文人紀卷八，1926年6月，上海古籍書店據寧波天一閣藏明嘉靖刻本影印原書。

[3]薛礪若：《宋詞通論》，上海：開明書店，1985年，208頁與245頁。

[4]（宋） 孫兢：《竹坡詞原序》，出自《百家詞》，（明）吳訥編，天津古籍書店，1992年版，第1079頁。

參考文獻：

[1]周紫芝：《竹坡詞》，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1141冊，集部，上海古籍出版社。

[2]易軍：《周紫芝其人其詞研究》，廣西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年。

[3]陶爾夫、劉敬圻：《南宋詞史》，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4]周紫芝：《太倉稊米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5]唐圭璋：《全宋詞》（第2冊），中華書局，1986年版。

[6]翟娜娜：《周紫芝lt;竹坡詞gt;研究》，陜西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7]陶爾夫、劉敬圻：《南宋詞史》，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8]梁德林：《古典詩歌中的云意象》，廣西師范學院學報，199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