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香水—一個謀殺犯的故事》虛構了一個在18世紀的法國巴黎,一個臭氣熏天的時代,一個嗅覺異常的天才人物謀殺少女萃取體香的故事。小說從氣味和嗅覺角度入手,展示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通過嗅覺角度將一個離奇荒誕的謀殺講述得充滿浪漫、誘惑和神秘色彩。這種獨特的嗅覺魅力不僅表現社會風氣和自然氣息上面,還更深刻的體現在主人公的氣味世界里。本文試圖從小敘事說中的嗅覺書寫研究對象,從嗅覺感官的角度和嗅覺背后的欲望隱喻分析氣味和嗅覺是如何作為中心來結構小說的,又怎樣以多重功能完整展現自身意義的。
【關鍵詞】:《香水》;嗅覺;氣味;欲望
臭氣熏天的時代和嗅覺異常的天才
在文學創作中,視覺以其不可撼動的地位霸據文壇,視覺形象以其具體實在性,成為理所當然的書寫對象。而嗅覺,因為其更接近生物性本能而被排斥在文學空間之外,純粹以氣味為描寫對象,用嗅覺來講故事,展現主人公和其他人物的存在、行動變化的小說,是非常稀少的。很大的一個原因是嗅覺對象——氣味是無形無色,人類語言中屬于氣味的詞語太少了,即使有,也只是通過修辭的手法依附于其他感官的體驗上面。但是《香水》這部小說的出現,改變了我們對文學創作的認知——氣味是可以寫出來的,嗅覺也和視覺一樣,可以間建構小說,可以建立話語意義。這部小說,不但用氣味來表現自然界和人類社會,而且關照人類內心世界變化。“整部小說,便是建構在由氣味組成、充滿嗅覺形象的環境中。”作者把我們帶入了一個氣味的王國,一個光怪陸離的嗅覺世界。讓我們體會到了人類嗅覺的獨特魅力。并且將這種虛無縹緲無法言喻的嗅覺體驗,依附于具體的事物之上,形成了小說獨特的以嗅覺擔當敘事功能的新小說世界。
小說的背景設置在18世紀的巴黎,這是一個臭氣漫天、令人作嘔的時代:
我們要講的這個時代,在城里到處彌漫著我們這樣的現代人無法想象的臭味。路上有堆肥臭;后院有尿騷味;樓梯間有木頭霉味,老鼠屎味;廚房有爛包心菜味和羊油味;通氣不良的房間里有陳年灰塵的悶臭,臥室里與油膩的床單味,微濕的鴨絨被味,尿壺的嗆鼻騷味;煙囪發出硫臭;皮革廠堿水池臭和屠宰場凝血腥臭;人身上散發出汗酸和沒洗的衣服臭,口腔有爛牙味,才能夠胃里出來的洋蔥汁味;身體呢,從不再年輕開始,就有放很久的乳酪味,酸奶和發疹性腫瘤病的味道……沒有任何生命——從萌芽狀態到暮年,沒有臭味相隨。
讀這個城市描寫的時候,作家連用stinken(德語動詞:發出惡臭)達到17次之多,巴黎的臭通過一系列具象物和氣味來加以形容,使虛無縹緲轉瞬即逝的臭氣成為了可視可感的形象。生存在這樣一個糟糕透頂的氣味環境中的人類他們早已久而不聞其臭,變得無所追求,渾渾噩噩。這更像是一個人間地獄,人們被污穢死亡黑暗包圍,沒有美好的幻想,沒有希望的曙光,愚昧無知,麻木不仁,更沒有理性可言。他們就是一群被氣味和嗅覺牽引著的動物,只是出于本能地被上天選擇、生存然后死亡,化為臭氣。大自然和人類社會發出的這種臭氣與現實發達的文明是如此的不成和諧,更何況故事發生的背景是18世界的巴黎—啟蒙時期,這樣的設置,凸顯出作者的深意:這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時代,這是一個充滿絕望的時代。
就是在這樣一個惡臭的巴黎,又是在巴黎最臭的魚肉交易市場,誕生了一個嗅覺天才——格雷諾耶。他不僅能聞到氣味的整體,而且能分解出氣味中最微小和最遙遠的顆粒。他不但能夠識別氣味分解,還能夠將這種氣味重新組合制造;他依靠鼻子來判別天氣,判別即將到訪的客人:我們完全可以說,嗅覺似乎是他除了眼睛之外的第二套視覺器官,甚至說,嗅覺是他獲取外界信息的唯一器官。格雷諾耶冷酷、古怪、丑陋、偏執,他眼神單純呆滯毫無生機活力,但是他的嗅覺是時刻都在警醒的充滿活力的。他的任何行動心理變化,都是外界氣味引起的。在沒有嗅到少女體香之前,他的嗅覺是盲目的、被動的、沉睡的,但是在嗅到少女體香以后,他的內心世界發生了變化,他從原始自然的自我成為了一個主動的理想的自我——他要保存這種異香。
氣味導致嗅覺體驗的變化,致使格雷諾耶心靈和精神世界也不斷改變。嗅覺在這里具有看雙重媒介作用,一方面,通過嗅覺對氣味的描寫,建構了故事的背景,這種通過氣味建構的世界充滿了道德倫理之深意。又通過嗅覺主體——格雷諾耶的氣味世界的描寫,道出了氣味和嗅覺對于格雷諾耶生存的意義。對于氣味的描寫運用的多重修辭手法,藝術想象等方式,使嗅覺從一種生物性感知的感受上升到了一種審美的高度。
氣味中的愛與欲
欲望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是人性的一部分,是本能釋放的一種方式。格雷諾耶的出生一生啼哭,把自己的母親送上斷頭臺,也讓自己得以存活。為了生存,他放棄了愛。此后他一直處于被拋棄的地位,他依靠倔強和厭惡的力量,依靠強烈得超乎想象的生本能,躲過一切災難。他不是不需要愛,而是為了生存,他不能有愛的要求,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愛,這種需要以恨的方式在內心悄悄累積。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氣味對于每個人都是平等的。甚至這一點上,他比別人要得到的多。這是上帝對他唯一的恩賜。在氣味中,他感到滿足與幸福。但是這一切在他發現自己沒有氣味的時候,他所有的成就感都消失了。缺失氣味,意味著別人無法嗅到自己——對于別人來說,他是不存在的或者說他的存在時無意義的。他需要給自己造就一種氣味。
格雷諾耶造出了氣味,他成功讓別人感到了自己的存在。意外的是,他發現能夠通過改變自己的體味,來影響別人對自己的情緒。在他內心埋藏壓抑許久的恨意找到了釋放的出口。滿足了自己需求之后的格雷諾耶,欲望開始膨脹,他要占有處女體香,他要人們像自己瘋狂地迷戀這種奇香一樣地迷戀他!接著就是一場魔鬼計劃的實施,他成功提取13為少女的體香制成了絕世香水,最終這香水發揮了力量,讓刑場的所有人都受到了迷惑。看到眾人集體瘋癲癡狂地交媾,格雷諾耶在認識到香水魔力的同時,也認識到自己徹底的失敗——他永遠都無法彌補自己身上的匱乏。叔本華說過,欲望過于強烈和劇烈,就不再是對自己存在的肯定,相反進而會否定和取消別人的生存。格雷諾耶自始至終都只有自己的絕對主體性,而沒有意識到別人作為獨立存在也是有他們自身的主體性的,完全憑自己的主體意志去設立他者,把其他人作為客體來祛除,必然會導致一個既毀滅別人也毀滅自己的悲劇。
在臭氣熏天的巴黎,少女的體香是一種象征,它代表了極致的美、美好的善和完美的愛。格雷諾耶對于香氣的追逐,一方面是出于自己本能欲望——渴望愛;一方面是為了建立自己完整的人格——既能夠愛別人,也能夠被別人愛。但是格雷諾耶是殘缺的,他只能欲望別人,無法被別人欲望。格雷諾耶沒有靈魂、思想,甚至沒有作為一個人正常的理性與感性,像動物一樣,被自己狂熱的嗅覺感官控制,無疑會導致他的偏執。“人的本能沖動和欲望與秩序、理性和社會規范的沖突以及自發的反抗……一旦出現某種外因,人的自我便會沖破理性的控制而暴露無遺。“作為至美至愛的追求者,格雷諾耶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化身。但是,人是理性的動物,欲望可以調節和控制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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