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合作原則的違反看《茶館》中的會話含義

【摘要】：老舍是中國的語言大師，他的《茶館》通過一系列的人物對話刻畫了眾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這些人物之所以被刻畫的栩栩如生，與其人物的對話是分不開的。本文將運用語用學的合作原則理論來分析老舍的文學作品《茶館》。

【關鍵詞】：《茶館》;合作原則;會話含義

美國哲學家格賴斯于1967年在哈佛大學的演講中提出了會話的合作原則。這在語言學史上具有重要的意義，然而人們不僅在日常說話中而且在文學作品中并不總是遵守合作原則，有時甚至故意違法合作原則，從而產生了相應的會話含義。那么為什么會出現違反合作原則的情況，違反合作原則又達到了什么效果呢？本文將結合《茶館》來看合作原則的違反，違反的原因以及違反合作原則達到的效果，從而在應用中加深對合作原則的理解。

一、合作原則理論

（一）合作原則的提出

“合作原則”是美國哲學家格賴斯于1967年在哈佛大學作演講《邏輯與會話》時率先提出的。格賴斯指出，言語交際中人們總是互相合作的，雙方都有這樣一個共同愿望：雙方的話語能夠互相理解，共同配合。因此，人們遵守一定的合作原則，以求實現該愿望。格賴斯借用康德在“范疇表”中列出的“質”、“量”、“關系”和“方式”四個范疇的名稱，在合作原則下面構建了四條相應的準則，每條準則又各有幾條次準則。

（二）合作原則與會話含義

語用原則尤其是合作原則是保證會話順利進行的基本條件。但是在實際的交際活動中，人們并不總是嚴格遵守合作原則，有時說話人可能會說假話，而聽話人按照合作原則，可能不會察覺對方是在說謊，反而誤以為對方也遵守著合作原則。然而，說話人不遵守合作原則，并不都是為了騙人，很可能是出于禮貌或場合的需要。當聽話人察覺到這種情況后，就會有意識地聯系語境從對方話語的表面意義中找出言外之意，即隱含在言語之外的話語的真實交際意圖。這種言外之意就是“會話含義”。

雖然違反合作原則不一定總是產生會話含義，但是大多數會話含義的產生都和合作原則的違反有著密切的關系。本文將重點探討老舍《茶館》中的人物會話由于違反合作原則而產生的會話含義。

二、《茶館》中違反合作原則的現象以及由此所產生的會話含義

（一）違反質的準則及其會話含義

質的準則要求說話人所說的話應當是真實的，不應是虛假的或缺乏根據的話，不說沒有把握的話。但是在日常生活中，由于各種原因，我們常常會說一些沒有根據的或自知虛假的話。其表現形式多為反語、夸張等。這樣的情況在文學作品中也十分常見。例如：

（1）巡警：快！再添點！

王利發：（掏）老總們，我要是還有一塊，請把房子燒了！（遞鈔票）

在例（1）中，王利發的話都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質的準則。在例（1）中，巡警找到王利發說是上面給他交派了八十斤大餅，王利發只得說著好話，還得給對方發鈔票。巡警還沒走又來了幾個大兵，王利發又趕緊遞鈔票。可是他們依然不滿足，王利發只能這樣說。

（二）違反量的準則及其會話含義

量的準則要求我們所說的話要適量，既不使人感到信息量不足，又不使人感到信息量多余。但是在實際情況中，我們常常為了某種目的而故意多說話或少說話以引起或轉移聽話人的注意，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例如：

（2）王利發：唐先生，你外邊遛遛吧！

唐鐵嘴：（慘笑）王掌柜，捧捧唐鐵嘴吧！送給我碗茶喝，我就先給您相相面吧！手相奉送，不取分文！（不容分說，拉過王利發的手來）今年是光緒二十四年，戊戌。您貴庚是……

王利發：（奪回手去）算了吧，我送你一碗茶喝，你就甭賣那套生意口啦！用不著相面，咱們既在江湖內，都是苦命人！（由柜臺內走出，讓唐鐵嘴坐下）坐下！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戒了大煙，就永遠交不了好運！這是我的想法，比你的更靈驗！

當唐鐵嘴拉過王利發的手要給王利發看手相時，王利發只需要說“算了吧”便完成了交際，但他卻說了很多話，完全超出了交際所需要的信息量。

（三）違反關系準則及其會話含義

關系準則要求所說的話要與話題相關，雙方的話語要連貫、通順，不能避而不談或答非所問，顧左右而言他。但是實際上，說話人由于無心或者不想回答或不便回答而故意違反相關準則。說話人這樣做都是有原因的。

（3）王利發：唐先生，你外邊遛遛吧！

唐鐵嘴：（慘笑）王掌柜，捧捧唐鐵嘴吧！送給我碗茶喝，我就先給您相相面吧！手相奉送，不取分文！（不容分說，拉過王利發的手來）今年是光緒二十四年，戊戌。您貴庚是……

王利發看到唐鐵嘴進來茶館時，他說的是“唐先生，你外邊遛遛吧！”他的態度無疑是不歡迎的。但唐鐵嘴卻沒有明確回答，而是說“王掌柜，捧捧唐鐵嘴吧！……”。唐鐵嘴此時明顯地違背了關系準則，但他的言下之意卻是說請不要讓我到外面去，讓我留下吧。唐鐵嘴以相面為生，又好吸食鴉片，這樣的人進茶館本身就對茶館的形象有所影響，另一方面他也沒有錢付茶錢，所以王利發不歡迎唐鐵嘴來喝茶。但唐鐵嘴自然是想留下來，所以他對王利發的話選擇自動忽視，轉而爭取王利發的同情。。然后為了表示自己不是白喝茶，他主動提出要給王利發相相面。為了進一步拉近距離，他還表示手相贈送，分文不取。

（四）違反方式準則及其會話含義

方式準則要求所說的話要通俗明白、避免晦澀;清楚明了、避免歧義;簡明扼要、避免冗長。簡單說就是要求所說的話要簡單、明了。不要反反復復、拐彎抹角、顧左右而言他。但是不論是在實際生活還是在言語作品中，違反方式準則的情況都屢見不鮮。

（4）老林：那么，你說吧，老二！

老陳：還是你說，哥！

老林：你看，我們是兩個人吧？

劉麻子：嗯！

老陳：兩個人穿一條褲子的交情吧？

劉麻子：嗯！

老林：沒人恥笑我們的交情吧？

劉麻子：交情嘛，沒人恥笑！

老陳：也沒人恥笑三個人的交情吧？

劉麻子：三個人？都是誰？

老林：還有個娘兒們！

劉麻子：嗯！嗯！嗯！我明白了！可是不好辦，我沒辦過！你看，平常都說小兩口兒，哪有小三口兒的呢！

這段話的意思很簡單，但是他們卻說的含糊不清，拐彎抹角，說的很啰嗦、晦澀，明顯地違背了合作原則中的方式準則。但人物之所以這樣說是有原因而且符合情理的。老林和老陳當了十幾年的兵，想娶一個媳婦，于是兩人當了逃兵，還把自己保命的槍賣了才換了一些現大洋，但是錢不夠，所以兩人想合娶一個媳婦，但這畢竟不符合常理，所以兩個人推來推去都不好意思說。兩人就極力地先說自己的交情好，慢慢地引出“三個人的交情”，言下之意就是我們兩個人要娶一個媳婦。所以在文章中，有時候違背合作原則不僅都有自己的原因，而且可以達到特殊的交際效果。

（五）同時違反多個準則及其會話含義

（5）宋恩子：剛才你說“大清國要完”？

常四爺：我，我愛大清國，怕它完了！

吳祥子：（對松二爺）你聽見了？他是這么說的嗎？

松二爺：哥兒們，我們天天在這兒喝茶。王掌柜知道，我們都是地道老好人！

常四爺在前文中說“二爺，我看呢，大清國要完！”。常四爺是一個直爽的人，當他看到康六走投無路要賣女兒時，他說出了自己心里的話。但是礙于宋恩子和吳祥子的壓力，他卻又說“我愛大清國，怕他完了！”所以他明顯說了假話，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質的準則。松二爺是常四爺的好朋友，所以當宋恩子和吳祥子找常四爺麻煩時，他自然要幫助自己的好友。所以他說“我們都是地道老好人”，違反了關系準則。松二爺在這里違反關系準則是試圖化解雙方的沖突，從而達到幫助自己的好朋友的目的，然而這大清朝的老式特務卻不依不撓，結果常四爺坐了一年多的牢。從這里我們就可以理解當時的社會背景，到處都貼著莫談國事的紙條，老百姓不能發出自己的聲音，足見當時社會的黑暗。

三、結 "語

總之，《茶館》中違背合作原則的原因都與人物的身份是分不開的。老舍是中國的語言大師，他的語言都是經過精心錘煉、嚴密組織的，所以這不僅沒有削弱文章的可讀性，反而使文章更加的符合人物的性格，更加的符合當時的社會環境。這也是《茶館》經久不衰的原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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