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珍留蘇被強行關進瘋人院之謎

賀子珍被強行關進蘇聯精神病院后，特別是在初期，經受了什么樣的苦難與折磨，至今仍鮮為人知。但她每次提起這段往事時，都是熱淚盈眶、痛苦萬分。她直截了當地表示：我不愿意回憶這段往事。

感情折磨令賀子珍整夜失眠

1937年冬，賀子珍去蘇聯治病，后入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1939年，周恩來和鄧穎超一起到蘇聯治病，毛澤東托他們給賀子珍帶去一封信，還有一箱書。毛澤東的信很簡短，一開頭稱她“賀子珍同志”，而不是過去慣用的稱呼“子珍”。毛澤東在信中寫道：

你寄來的照片已經收到。我一切都好，勿念。希望你好好學習，政治上進步。我們以后就是同志了。

這封信實質上是毛澤東向賀子珍宣告：他們的夫妻關系從此結束了。賀子珍收到這封信后，陷入極度的痛苦之中，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同時，她的身體也急劇地衰弱下去。

1941年6月26日，德國法西斯對蘇聯發動閃擊戰。德軍的兵鋒直逼莫斯科城下。戰爭爆發不久，賀子珍轉移到伊萬諾夫國際兒童院。因為冬天沒有生火，賀子珍的女兒嬌嬌（李敏）經受不住嚴寒，得了一場重病，一連9天不省人事，幾乎失去生命。后來，賀子珍把女兒從醫院接回來，一直帶在自己身邊。

被強行拖進精神病院

這時，國際兒童院來了一位新院長，名叫瑪尕洛夫。他對中國孩子非常歧視，總是挑刺兒找茬兒，大加呵斥。一天，瑪尕洛夫找賀子珍談話。他一見賀子珍，沒有寒暄，也沒問嬌嬌的病況，就說道：“嬌嬌的病已經好了，可以回到集體中生活了。”

賀子珍一聽急了，連忙解釋說：“不，嬌嬌的病還沒有完全好，現在還不能回到兒童院去。”

“不行，你應該馬上去干活，你的毛線活好久沒交了。”院長冷冷地說。

“院長，我要照顧女兒，有些活暫時沒法去做。”

院長聽了賀子珍的話后，輕蔑地說：“你不勞動、不干活，難道讓我們來養活你們這些懶家伙嗎？”

賀子珍一聽，立即反駁說：“我從來不偷懶，沒少干事情。我的口糧都是自己用勞動掙來的，沒有白吃飯。”為證明自己的話是對的，她向院長伸出她那雙粗糙皸裂的手。

這時，院長無話可說，反過來質問她：“誰給你權利帶走孩子？”

“一個母親的權利！你們太殘忍了！”賀子珍據理力爭。

“你就是想呆在家里帶孩子，不干活！你這個懶蟲……當心我把你送到瘋人院……”院長氣勢洶洶地威脅。

賀子珍的自尊受到了刺激，這些日子來所受的委屈、所積累的不滿，一下子爆發了。她逼視著院長：“我怎么瘋了？你有什么權力，憑什么把我關進瘋人院？”

院長無話可說，只是惡狠狠地盯著賀子珍：“走著瞧吧！”說完，就氣呼呼地走了。

賀子珍萬萬沒有想到，這場爭吵竟然導致了最嚴重的后果！

一天，賀子珍正在拼命趕織毛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她來到門口一聽，來人邊敲門邊小聲叫她的名字：“子珍，子珍，是我！”

賀子珍聽出來人是一位與她要好的中國女人。然而，當賀子珍把門一拉開，那個叫門的女子一閃身竟然躲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穿白大褂的彪形大漢。他們沖了進來，見到賀子珍，一句話不說，就抓住她的手臂往外拖。賀子珍被這一幕驚呆了，她問：“你們是干什么的？憑什么來抓人？”“精神病院的，讓你去住院。”其中的一個大聲說道。賀子珍馬上想起前次與她爭吵的國際兒童院院長的話！她拼命地反抗，但賀子珍硬是被拖出了房門，塞進了汽車。

嬌嬌從夢中被嚇醒，驚惶失措地看著媽媽與精神病院工作人員驚心動魄的搏斗，她嚇得大哭起來，喊著：“媽媽！媽媽！”從床上爬起來，想撲過去救媽媽。但是，她被這些穿白大褂的人一把推開了。接著，賀子珍被人架走，嬌嬌趁著混亂沒有人理會她時，爬上了窗口，跳到了屋外。嬌嬌家住在樓的底層。于是，她躲進了小森林里，藏了起來。但是，很快嬌嬌就被人找到了，并被重新送回了國際兒童院。

進入蘇聯精神病院后

賀子珍被送進精神病院后，頭發立即被剃光，一直到她出院都是光著頭。以至她重新恢復自由后，日夜都戴上一頂帽子，遮蓋一下難看的光頭。

賀子珍曾經拒絕醫院的任何治療，要求馬上把她放回家去。她說，我家還有個生病的女兒，她需要我來照顧。然而，精神病院的醫生們根本不予理睬。而且，她訴說得越多，反抗越激烈，醫生們越發認為她腦子不正常。他們強迫她服用這些藥以后，她四肢無力，眼皮沉重，神智昏迷，沒日沒夜地睡覺。

賀子珍由此認識到，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出一副被馴服聽話的樣子，承認自己的確有病，醫生護士怎么說就怎么辦，就會減少服藥的數量。醫生見賀子珍的確表現比較好，同意把藥停掉了。

對于自己到蘇聯來，賀子珍早就后悔了，而且不知后悔多少次了。現在，她深深地意識到這樣做的錯誤。她過去十分迷信蘇聯，以為只有到了列寧的故鄉，在那里才能學好馬列主義。其實，馬列主義學得好不好，環境、條件自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個人的努力。她在蘇聯雖然有了很好的學習條件，但是思想不集中、心緒煩亂，不是也沒有學好嗎？

她還后悔對于異國醫學的迷信。她天真地以為，只要到了蘇聯，她身上的彈片就能取出，身體就能康復，也可以為黨做更多的工作了。毛澤東曾對她說，我們延安的醫療條件也會提高的，我們要請國外最好的醫生到這里來為大家治病。你不用到蘇聯去，不久以后在延安也能把彈片取出來。她聽不進這些話，急著要走。結果，她在蘇聯也沒能把彈片取出。

賀子珍更后悔的是，錯過了同毛澤東和好的機會。當他們夫妻間產生了一些誤會后，毛澤東苦口婆心地勸說賀子珍不要走。她到了新疆辦事處等待去蘇聯的飛機時，毛澤東又懇請當時在蘭州辦事處工作的陳正人和彭儒夫婦，勸賀子珍回來。可是，當時的賀子珍太任性了。

賀子珍在醫院里，反過來復過去地檢討自己的過去：她覺得，自己被人當成瘋子關進精神病院，就是因為身在異國他鄉，風俗習慣不同，語言不通造成的。如果在自己的國家，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她覺得自己應該回國去。

賀子珍為了實現回中國這個目的，她采取了好多措施。她積極地配合醫生和護士，服從治療，安靜本分，給他們一個良好的印象。最后，這些醫務工作者終于承認，賀子珍神智清楚，不像是精神病，或者是精神病已經治好。他們不再強迫她吃藥，給了她更多的活動自由。

1946年，時任中共中央候補委員王稼祥和中共東北局副書記羅榮桓先后到蘇聯養病。他們了解到賀子珍被送進精神病院的情況，隨即向國內作了報告，經中共與蘇聯有關方面交涉，賀子珍重獲新生。

1947年春天，賀子珍終于回到闊別10年的祖國。

（摘自《賀子珍》，陳冠任著，人民日報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