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戰士”麥賢得：用堅強意志譜寫英雄頌歌

1965年“八·六”海戰中，時任海軍護衛艇某大隊611艇機電兵麥賢得英勇作戰，不幸被一塊炮彈彈片擊中右前額。在腦神經嚴重受損、腦漿溢出粘住眼角睫毛的情況下，他仍然堅守在戰位上，直到戰斗最后勝利。戰后，麥賢得獲得“戰斗英雄”榮譽稱號。

“鋼鐵戰士”感動中國

麥賢得出生在一個船民家庭，1964年3月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后來到廣東虎門沙角海軍聯合學校學習。

不管是當學生還是當民兵，為了集體利益，他總是敢闖敢干，勇于承擔重任。在學校里，有一次幫公社送秧苗，當時風大雨大，溝寬水深，水蛇又多，麥賢得第一個自告奮勇去送，一直在水里干了近兩個鐘頭。

當民兵時，在一個暴風雨的晚上，他曾經趟著齊胸的潮水，一個人用船從被淹的公社糧倉里搶救出三千多斤糧食。在鹽田受到潮水威脅的緊急時刻，他曾經和漁民一起，奮不顧身地投入堵堤壩的戰斗！在海軍學校，他的文化底子薄，為了掃除一個又一個的“攔路虎”：艱深的電機專業、生疏的術語、復雜的原理、無盡的數據……，他放棄了不知多少個午睡、節假日，經常一個人躲在山頂上，拼命地記呀、背呀……

在軍事訓練中，麥賢得同樣嚴格要求自己。老戰士都有一項在無照明條件下轉油柜的訓練，這項訓練對新戰士不做要求，不艇不久的麥賢得卻堅決要求參加。老同志在練，他就跟著看、用心學，他還經常請老同志出難題考驗自己。軍校畢業后，他被分配到海軍護衛艇第41大隊4中隊611號護衛艇上，當了一名機電兵。

1965年8月6日凌晨，麥賢得所在的“海上英雄艇”和兄弟艦艇一起警惕地巡邏在海面，擔任護漁任務。這時，臺灣“劍門號”和“章江號”闖進了東山島附近的漁場。水兵們怒火萬丈。隨著指揮員下達作戰命令，麥賢得拉動操縱桿，炮艇昂首破浪向前沖去。

戰斗中，敵艦“章江號”燃起了熊熊烈火。正在這時，一塊彈片打進麥賢得的右前額，插到左側靠近太陽穴的額葉里。他頓時失去知覺，跌倒在機艙里。副指導員替麥賢得包扎好傷口時，他蘇醒過來。他嘴里已發不出聲音。他焦急地用右手推開副指導員，左手指著機器。

當副指導員剛剛離開機艙，麥賢得就掙扎著站了起來。這時額上的鮮血粘住了他的眼角和睫毛，阻礙了他的視線。但是，他憑著平時練就的一手“夜老虎”（即在完全看不見的情況下仍然能夠熟練操作艦艇機艙里的裝備）功夫，頑強地堅守著戰斗崗位。

在劇烈搖擺的機艙里，麥賢得穿來穿去摸索著檢查一臺臺機器、一根根管路、一個個閥門、一顆顆螺絲釘，并頑強地用扳手擰緊，保證了機器的正常運轉。麥賢得忍受劇痛堅持戰斗了3個小時，直至殲滅美制蔣艦“章江號”和“劍門號”。戰斗勝利結束了，麥賢得被送進醫院。面對傷痛，他始終如一地保持著頑強不屈的精神。

為了使右手能擺脫完全麻痹的狀態，麥賢得艱難地順著橫桿一格一格地往上爬，即使累得汗珠滾滾，仍然咬著牙堅持鍛煉。右手不能寫字了，他就堅持用左手寫。在他剛能走動時，就再不讓護士為他端屎端尿，寧可扶著墻走，也要自己上廁所。早晨，一聽到起床號，他就自己穿衣服、疊被子。后來，他終于出院了。

麥賢得的英雄事跡被寫長篇通訊《鋼鐵戰士麥賢得》，分別在《人民日報》、《解放軍報》、《人民海軍》報等發表，引起全國反響。毛澤東、周恩來、朱德、董必武、賀龍、葉劍英、徐向前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先后多次親切接見了這位英雄的水兵。1966年，麥賢得榮立一等功，被國防部授予戰斗英雄稱號，被共青團中央授予模范共青團員稱號。

麥賢得雖然康復，但頭部重傷給麥賢得帶來了嚴重的后遺癥，他的智力大大衰退，語言障礙尤其明顯。4次腦手術使他失去了很大部分的記憶，他克服種種困難，一邊治療，一邊工作，他經常不辭辛苦，應邀到部隊講戰斗經歷，作革命優良傳統教育。

40余年來，“鋼鐵戰士”麥賢得的故事在華夏大地上廣為傳頌，他的事跡曾被寫進小學課本，激勵過一代人。

保持本色拒做廣告代言人

后來，麥賢得一直服用汕頭市某制藥廠生產的“腦力寶”藥丸，記憶功能有所恢復，過去時常發作的癲癇明顯得到了控制。于是，該廠便找麥賢得，請他為“腦力寶”藥丸做一例電視廣告。麥賢得說：“該藥丸在我身上的療效固然不錯，但不一定在別人身上也能起到同樣的效果。因我是戰斗致傷，病例特殊，目前社會上絕大多數癲癇都是由病理及生理因素導致的，所以我不能為你們做宣傳。”

不久，又有一家中外合資制藥廠找到麥賢得，如麥賢得能為此藥在電視或報紙上美言幾句，他們除了長年免費供藥外，還可付麥賢得一筆可觀的酬金，也被麥賢得拒絕。麥賢得為啥在金錢面前毫不動搖？原來是他始終把握住了一點，他的榮譽是黨和人民給的，他的名字和形象就是榮譽和影響，他個人無權隨意使用。麥賢得說：“若拿著黨和人民給予的榮譽去換取金錢，就等于叛變和墮落。”

麥賢得一直在部隊工作，先任海軍某部副處長，后任駐汕頭某部副司令員，授大校軍銜。他的職位變了，但他心中的信念永遠不變。麥賢得平時艱苦樸素，但在扶貧濟困上，他卻格外大方。部隊組織為災區人民捐款，他每次都要捐上兩三百元。1995年，汕頭市成立殘疾人協會，他聞訊后馬上捐出200元。1996年，他在電視上看到當地一工廠發生爆炸、多名打工者受傷的新聞，他立即以“一名老兵”的稱呼匿名捐了500元錢。甚至有一次，部隊為申奧捐款，忘了告訴他。事后得知此事，他很惱火，找到部隊領導專門捐了300元。

得賢妻李玉枝共筑愛巢

1972年，24歲的潮汕姑娘李玉枝走進了麥賢得的生活，她義無反顧地嫁給了這位戰斗英雄，挑起照顧英雄的重擔。在李玉枝的精心照料下，麥賢得逐漸康復，他的癲癇已經20年沒有復發。麥賢得的主治醫生劉明鐸認為，李玉枝創造了世界醫學護理史上的奇跡。

嫁給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男人，是常人難以理解的事。當時，親戚朋友勸她：“嫁給英雄名聲好，但不能當飯吃，到頭來還得吃苦受罪。”李玉枝卻做出了一生中最慎重、最艱難的選擇：嫁給麥賢得，一定不能虧待他！

盡管早已做好思想準備，但李玉枝沒想到，自己的蜜月竟是如此提心吊膽。負傷之后的麥賢得暴躁易怒，有時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婚后第二天，李玉枝盛飯時，一不小心飯粒掉到了地上，麥賢得端起飯碗就砸了過來。李玉枝非常委屈，哭了一夜。

“他急了就摔東西，其實這是一種發泄，我就讓他摔，總之不能讓他心里不舒暢。”李玉枝只能不斷對自己這樣說。李玉枝不動聲色地把家里不經摔的東西都換成了塑料的。婚后頭幾年，每天晚上睡覺時，李玉枝都會拿根繩子，把自己和丈夫的腳綁在一起。麥賢得一發病，她就能馬上察覺。

麥賢得一天天在康復。很快，海彬、海珊一雙兒女相繼降臨，小家庭熱鬧起來了。為了增進子女與父親之間的感情，李玉枝想了不少辦法。孩子上學要書包、練習本，李玉枝趁一起散步的時候，悄悄提醒麥賢得去為孩子買禮物。孩子過生日，她買好禮物，也總說“是爸爸送給你們的”。李玉枝經常給孩子講父親的英雄故事，給他們看來自全國各地的來信。慢慢地，懂事的孩子越來越理解父親了。

在黨和國家的關懷下，麥賢得和李玉枝的一雙兒女全部到了海軍部隊去接受鍛煉。兒子海彬從軍官學校畢業后，主動要求到最艱苦的艦艇上去工作，在一次參加抗擊強臺風的戰斗中榮立三等功。女兒海珊在南京某軍醫學校學習護理，畢業后回到廣州，在海軍醫院工作。

“媽媽這輩子沒有做什么驚天動地的事，她只是用善良和愛滋養了全家。到了部隊后，我慢慢懂得了媽媽那小家大國、家國共存的情懷。”同是軍人的女兒說。

1988年，麥賢得當選為中國殘疾人聯合會主席團成員。1989年9月28日，麥賢得出席全國勞模和先進工作者表彰大會，成為特邀代表。

2007年，麥賢得以大校軍銜，從廣州海軍基地副司令員的職位退休。

在人們看來，“戰斗英雄”的榮譽稱號會使人生活舒適、沒有煩惱。一多年未謀面的戰友遠道而來，見麥賢得穿著破舊的皮鞋，家中的電視也是婦聯送來的老式電視，洗衣機也是哥哥贈送的，就連菜刀也用了十幾年，這位戰友不解地問：“你家庭收入不高，自己也勤儉節約，卻為啥總是帶頭為災區和國家重點工程捐款？”麥賢得笑了笑說：“我的生命都是黨和人民給的，我要盡我的力量為人民服務。”

如今，麥賢得夫婦從汕頭的家來到廣州兒女的家中，李玉枝每天陪著他練字、種花、散步，享受三代同堂的天倫之樂。

（摘自《世紀行》2011年第5期，《汕頭特區晚報》2015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