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媽

我有個母親叫袁璞卿，我們叫她“新媽”。

她出生于1911年，是四川成都人，1930年嫁到我們家當姨太太。

新媽年輕時長得很漂亮，聰明過人，讀了許多書，還跟父親學過英語。父親非常喜歡她，母親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不好反對，畢竟大戶人家娶妻納妾是很平常的事。為了家庭幸福，大家以誠相待，和睦共處，日子久了也就相安無事。

新媽名下一直沒有兒女，所以她對我們很好。

父親慘遭不幸后，家里頓時陷入了困境，一家人反而更加團結，彼此相依為命。那時大姐和妹妹若蕙遠在重慶教書，我在崇明當法官，妹妹若蘭還在讀高中，母親只好到街上去做雞蛋粑粑賣，好心的朋友見了無不泣涕如雨。新媽不顧臉面，一個人跑到鄉下去收購土特產，十個雞蛋賺幾分錢，她成了一名行商。1956年公私合營，新媽被分在市藥材公司工作，一個人要背四五十斤的藥材進出倉庫，五十多歲時才調到門市部抓藥。新媽一個人住在東寺街一間不足十平米的黑房子里，退休后靠微薄的退休金過日子。

母親病逝以后，新媽成了我們唯一的親人，我們大家都很關心她，兄妹二人輪流將她接到家里贍養，為她養老送終。

1994年，新媽因病不治去世，享年83歲。經過商量，我們將新媽、父親和母親一起合葬在跑馬山墓地，每年清明大家都會去上墳祭拜。（摘自《歲月如流：我這八十年》人民文學出版社 圖/全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