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歌川廣重《吉原仲之町夜櫻》的繪畫空間

摘要：歌川廣重的《吉原仲之町夜櫻》雖屬于浮世繪范疇，但也不完全遵從日本平面繪畫原則，他基于透視法的表現效果和構圖的關系制作作品，表現出的繪畫空間獨具立體感，通過繪畫感受到現代照片的現實感。考察這種印象得來的背景和理由，根據投影法和透視圖的特征分析構圖和色彩的特征，將能體會這幅作品的藝術價值。

關鍵詞：？浮世繪 ；透視法；廣角；近代空間感

日本浮世繪于19世紀下半葉風靡于歐洲大陸，這種帶著強烈的日本民族特色繪畫形式給與西洋繪畫界巨大影響，反之，從浮世繪中也可以看到西洋畫法的影響。其中典型畫作代表就是浮世繪風景畫大家歌川廣重的《吉原仲之町夜櫻》。這幅畫收錄于歌川廣重以《東都名所》為題的一套浮世繪中，這套名品至今廣為流傳。在《東都名所》之中，《吉原仲之町夜櫻》是在日本繪畫界評價極高的杰作，該作品描繪的空間與同系列的其他作品相比給人更強烈的視覺沖擊感，這是和同時代的其他畫作相比更加接近現代的畫作。 在《吉原》這幅畫中，可以感受到歌川廣重其他作品中沒有的近代空間感。日本傳統繪畫大和繪和浮世繪是共通的，都有著用線和色彩構成的平面繪畫空間來表現現實空間的定律。但在歌川廣重的這幅畫中，人們更多看到的是接近現代的平面表現的畫作。

畫面主要描繪了吉原夜景。吉原的世界被大量的浮世繪描繪，廣重將吉原作為題材的畫作也有52幅。仲之町是貫通吉原南北的中央大道，在吉原中也是非常豪華的場所，有24幅作品對其有過描繪。作為吉原的唯一入口，從大門進入后，江戶町一目了然。右邊是一丁目，左邊是二丁目。《吉原仲之町夜櫻》描繪的就是仲之町和江戶町二丁目的角落。花魁、妓女、新造等人組成前景，月夜的花魁道中的樣子和櫻花一起繪出。畫面中央是較大的月亮，人物的配置基本上是左右對稱的人字形的穩定構圖。畫面主體建筑物的消失點和建筑物的左右方向的縱深線基本一致，屬于兩點透視圖。并且由此可以推測出建筑物是正方形的，從該建筑物的左右可見的比例來看，視點出發畫面中的畫角度推定為85度，和同時期他的作品相比較算是相當廣闊的視角了。在歌川廣重的作品中畫面設定為兩點透視的相當少，江戶風景版畫中除了《吉原仲之町夜櫻》《外神田佐久間町》、《浮繪下谷廣小路吳服見世之圖》等總共四幅圖，畫面左面所描繪的門是通往江戶町的大木門，所有部分在畫面中都自然銜接除了這扇門。將木門的縱深線延長后得到消失點居于畫面中央，和建筑物的右方向的消失點不在同一地方但幾乎等高，這使得畫面整體的空間構造有些微的不自然。

正如前面所說，門的消失點在中央的位置，兩點透視中消失點在畫面接近中央的地方，視點接近描繪對象形成廣角。這種廣角的兩點透視作品在廣重的其他作品中幾乎見不到，這也是該作品給人獨特印象的重要因素。從廣重視角所見的風景像照片那樣逐漸地成為我們切身感受到的東西，因為我們習慣于廣角鏡頭，同樣使用廣角來繪制城鎮對于我們來說具有熟悉感。考慮到人的日常觀察方法，視角和對象之間的關系大多數情況下都會成為兩點透視。《吉原仲之町夜櫻》就是想到用這種日常的視角來表現空間的自然，《吉原仲之町夜櫻》中畫面左邊的大木門在畫面構成中有著重要的意義。巨大的開放式閥門將空間分成前后兩部分，門的頂部因為大幅度的傾斜有著很強的遠近感，畫面充滿緊張感和寬廣度。如果沒有這扇門，對這幅作品的印象將會極大地削弱。《吉原仲之町夜櫻》中的門強調了遠近感，而周邊通過夸張化的超廣角鏡頭來描寫遠近感。故此畫面整體讓人感受到“近代空間感”。

這幅畫在他人的二次創作中為了追求作為透視圖的正確度修正行人和門的圖形，把門和建筑物的消失點在兩點透視中修改正確。在歌川廣重的作品中日本傳統繪畫技法和追求透視圖的正確性同樣重要，因此在作品中人和門之間采用了相當人為的形狀和大小。由此可以看出，重視視圖但不拘泥于投影法的正確性，適當運用各種各樣的投影法來描繪空間是歌川廣重的基本空間表現手法。歌川廣重一方面使用極其正確的一點透視法描繪統一的空間感，另一方面采用傳統的大和繪畫法將畫面隔開，消除了空間的矛盾，這種手法被廣泛運用。透視圖的空間表現手法對于歌川廣重來說屬于繪畫的進步表現，但未必是最理想的表現手法。這是同描繪空間的其他表現手法同樣價值的一種手法而已。歌川廣重在用平面表現風景空間的同時取得投影法或透視法的表現效果和畫面內的構圖的平衡，來創作作品。

因為歌川廣重本就是日本繪畫家，他們模仿先人所作畫作，沿用形式化、樣式化的技法維持著和過去的聯系，重視日常生活中所見所聞。所謂名所繪并不是單純畫那塊土地的景物，名所繪和歌枕、不離有關，擁有固有形式化的樣式。對于日本人來說，賞畫時看到吉野就會聯想到櫻花，然后想到春天。若是畫面完全采用透視法直接畫下實景，會減退觀賞者想象力。

知道遠近法后的歌川廣重，在敢于全面采用此法的同時，對于日本人來說比起如實的畫出景色，或許日常中偶然的機會下，在閱讀和歌和俳諧時切身感受到的風景更好，就會有與自然同在的感覺。因此在實景基礎上加上了作者個人的自由發揮以達到更好的畫面效果。

我們在觀賞作品時會用現代的眼光去評價過去的作品，基本采用的也是現代的價值觀。內田實這樣評價《吉原仲之町夜櫻》“廣重的江戶名所畫中上乘之作”，鈴木重三則評價為高格調作品，酒井雁高稱其為杰作佳品。《吉原仲之町夜櫻》屬于歌川廣重的初期作品，它制作時作者并不知道后人會給予高度評價。

縱觀歌川廣重的作品，反復使用當時應該都是有人氣和好評同樣的主體和構圖，采用同一版本，稍微修改藍本后就出版的例子有很多。同樣《東都名所》中《日本橋之白雨》的主題和構圖也在其他作品佐野喜版江戶名所，森治版新撰江戶名所登其他版本中反復使用。而對于和《吉原仲之町夜櫻》的主題內容相似的其他作品，在筆者有限的已知范圍內完全看不到。當時出版時應該也不是反復出版的人氣作品。但是在當時，歌川廣重選擇采用這樣一個新興模板、主題和正確的投影法完全表現出歌川廣重的個人獨立創作性，這同以往浮世繪為了適應市場需求繪制主流文化的特性不同。其藝術價值不僅表現在接近現代繪畫的立體感，更體現了歌川廣重不隨大流的獨立創作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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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蔡旺，浙江理工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