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畫派中遺民畫家的形成、審美品格及影響

摘要：明清之際，民族矛盾日益突出，一批正直官吏和愛國人士為忠于明王朝歸隱于名川山際之間，這些遺民畫家具有寄情山水，借畫抒懷，藝術上有開拓、創新精神。而活動于江南地區的一批明代遺民畫家，新安畫派最為代表，他們重視氣節，在政治上不與清王朝合作，有的奮起抗爭，有的則遺世孤高，遠離世俗之地。他們重視生活感受，親近自然，容與自然。傳承了山水畫的精髓，推動了山水畫的發展。在藝術上他們利用了傳統的形式抒發正式情感，創作了真正代表這個時代的經典作品。對后世及其他畫派有著深刻的影響。

關鍵詞：新安畫派；遺民；宏仁；審美品格

一批遺民畫家以黃山、白岳及徽州山水為創作題材而形成的一個繪畫流派，新安畫派。他們共同以遺民蒼涼孤傲之情，化作筆下的峻嶺奇松、懸崖峭石、疏流寒松體現出一種超塵脫俗和凜若冰霜的氣質，意境深邃，是明清文人畫的正統繼承者，是中國畫壇上不可缺少的部分。這些出生于黃山腳下處于改朝換代之際的遺民畫家，深懷蒼涼孤傲之情，主張師法自然，寄情山水，繪畫風格趨于枯淡、幽冷，體現出超塵拔俗和凜若冰霜的氣質。

一、新安畫派中遺民畫家的形成

（一）社會動蕩的時代

明代自萬歷以后，政治愈加腐敗，黨政愈加激烈，宦官專權，終無力抵抗滿族的入侵。1644年，我國最后一個封建王朝清王朝建立，少數民族統治中華大地，社會動蕩不安。在這動蕩激烈的時代中，有許多正直官吏和一批愛國人士不與清王朝分作，紛紛隱跡山林，遠離世俗，過著布衣終老、賣畫為生的清苦生活，還有些則痛恨滿族統治，削發為僧，遁入空門，形成了明代的遺民畫家群，新安畫派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發展壯大。

新安地理環境優美，處于萬山環繞之中，黃山現今是國家著名風景區，雄偉秀麗、蒼勁的黃山松，皆破石挺拔，奇妙紛呈；虛無縹緲的煙云，如海似潮，氣象萬千。

遺民畫家除吸收大自然的風光外還吸收當地徽州的民間藝術，融于自身的風格中，汲取了概括性、裝飾性的特征，善于筆法概括形象，畫面剛中帶柔、毫無做作之感，創造了具有裝飾意味的風景畫。

（二）畫家的遺民情結

新安一帶地區民風淳樸，環境秀麗，滋育了畫家之博大的胸懷。文人墨客多以此地的風景為藍本，進行創作，在大自然里尋找自己心靈的慰藉，他們的簡筆草草，書寫了超塵拔俗的“逸氣”；他們以高雅野逸的情懷，簡潔淡遠之畫風，表現出寒荒蕭疏的意境，表達了對明王朝的忠心。

古往今來，文人墨客獨愛之地，宋朝焦靜山詩中“婷婷靈水養靈珠，簌定波生注玉壺。洗盡塵勞多少客，不知還解洗心無？”[1]明代的遺民畫家們以黃山的自然風景為創作題材，是其隱逸生活的寫照，把國家之痛而形成的消極反抗性體現在繪畫中，共同以遺民蒼涼孤傲之情，表現對傳統舊形式的改造和一種直抒胸臆的情感。

二、遺民畫家畫作的審美品格

（一）諸派遺民畫作的審美品格

同一時代，江南地區則還有以梅清為首的宣城派、以蕭云從為首的姑蘇派和以方以智為首的桐城派。李則綱在其《安徽歷史述要》中說：“宋以后，元、明二代安徽繪畫藝術，幾成絕唱，到了明末清初才又大放異彩，與江浙各派，爭輝競艷，而畫家之多以徽州為首。”[2]

皖南諸家畫派的移民畫家中，宣城派代表人物梅清，中舉后屢次不第，從而縱情山水，自娛自樂，他工詩精畫，善于繪畫松梅，尤其是山水，多善用流動的曲線，墨韻淋漓，以靜中有動取勝。《居易錄》稱它“畫山水入妙品，松入神品，寫黃山十二幅，備極煙云變化之妙，畫梅一卷，煙云歷落，枝干奇古……”[3]姑蘇派代表人物蕭云從，崇禎十一年參加了與閹宦斗爭的“復社”后因明王朝衰敗，于是“避世不仕”，他的筆法輕快，體備眾法，自成其格，他的山水畫風格是由細密而走向疏放的，構圖嚴謹，筆法老健，賦予細節刻畫，澗谷幽深，色彩豐富，具有生活氣息，內容頗為豐富，山川、林木、坡岸、道路、舟車、馱馬、屋宇、亭榭、人物等都穿插在畫中，曲折有趣。我們在徐沁的《名畫錄》中可知：“蕭云從……畫山水高森蒼潤、具有格力，遂成姑蘇一派”[4]。桐城派代表人物方以智，移民畫家中他聲譽最高，他的繪畫師法元人，風格閑雅古拙，意境寒荒，題跋則多以禪自喻，自成一格。安徽省博物館藏有方以智墨筆山水冊十幀，末幀題云：“法云雷雨之后，偶然潑墨，連得小紙數幀，寄我式五，當作長書可乎，浮廬愚者智”。

（二）新安畫派遺民畫作的審美品格

明清之際的遺民畫家的思想更多地是吸取禪學的思想，采取了隱跡山林，埋林梵宇，焚香誦佛、寄情詩畫。他們接受禪學的啟示，他們對宇宙人生洞察如鏡，面對煩惱而不悲觀屈服，形成一種忍辱無爭，隨遇而安的思想。

明清之際的遺民畫家中的禪學研究代表人物弘仁，他的態度則是使心胸與自然調和成一種藝術丘壑，以胸境表現山水，以山水寄托胸境。弘仁有詩云：“黃鸝聲出綠蔭新，山色湖光示暮景，嘯詠夷猶誰是云？野花秀草漫雷人。”[5]，他的很多作品中蘊含禪學思想，他以畫入禪，化禪境為意境，創造出具有濃郁的禪宗美學意蘊的山水畫。釋達受在《寶素室金石書畫編年錄》中說：“（弘仁）畫俱得清靈之氣，系從止靜中悟來。”[6]在新安畫派中不少畫家產生的共性是遁世的禪學思想，激起心理狀態的共鳴，因而在藝術上創造出一種清逸、冷寂、疏淡、荒寒之風。

弘仁，新安畫派的奠基人；在他筆下總是山水云煙，茶灑書琴，倪云林是他理想的典范，師法古今，化為自己的風格。更重要的是弘仁遁入空門后，雖虔誠于佛家的色空思想，但儒家正統觀點的“仁”“義”仍是他心靈深處的主宰，大自然的勃勃生機，千姿百態的氣象是他精神的慰藉。

弘仁的山水畫風格特點都是十分突出，其構圖奇險而穩走層巒陡壑、空曠、幽深，《黃山天都峰圖》運用蒼厚的筆法，表現磊落的山體，《黃海松石圖》以渴筆焦墨勾皴層巖，以濃潤的細筆寫樹，風格冷峻勁峭。與明末清初所流行的圓潤、平穩、柔韌、秀軟的畫風迥然不同而又有別，真有些反潮流的意味。這也造就了他孤寂、冷逸、高簡、淡遠的藝術風格，令人耳目一新。

（三）審美共性與特點

藝術大師開拓了黃山這塊藝術瑰寶，每當人們提起中國山水畫，就會油然想起黃山，稱它是中國山水畫的搖籃。新安畫派與其他畫派的遺民畫家則同樣是以黃山為藍本，創作出經典巨作。

新安畫派的大師們既以黃山的峭麗奇傲來表現自我，宣泄苦悶，又以黃山禪宗般的靈境表現超塵脫俗與忘我無我，同時又以黃山時動時靜、變幻流暢的氣韻表現音樂般的節奏與純粹意義的美。這些看似矛盾的東西，竟然在他們的作品中表現得極其和諧統一。因此，他們的人品與作品所能達到的覆蓋面極廣、滲透力極強、感染力極大，對于后來的中國山水畫家，尤其是新安畫家，產生了極其重大的影響。

三、遺民畫家對后世及黃山畫的影響

在清代山水畫壇上新安畫派的發展出現崢嶸局面，有弘仁、汪之瑞、查士標等多數名家的發展，以在美術史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近代新安再起新潮，在其他畫派中的繪畫思想中保留新安畫派的遺民思想，延伸到審美品格中也表現出超塵脫俗和凜若冰霜，意境深邃的氣質對其他畫派具有重要的影響。

（一）遺民思想的傳承

新安畫派源遠流長，歷史的發展往往是迂回曲折的。新安畫派由徽州獨有的地域特色和江山代有人才出的技法師承，表現出旺盛的生命力，黃山不僅給了他們靈感，而且給了他們樣式化的風格語言， 新安畫家生當明清換代之時，堅守儒家崇尚節操的人格思想，保持著“一如既往”的遺民心境。在藝術表現的具體行為中，他們學習宋元傳統，筆墨簡淡明潔，渴筆枯墨里透射出冷峭和剛大的藝術精神，在他們筆下，新安山水滌盡了喧囂軟俗的氣息，顯現出幽冷雋逸的格調。

（二）遺民思想的深化

天都畫派、黃山畫派受之影響，黃山畫派和天都畫派之得名是因為這一畫家群皆以黃山為繪畫主題，吸收新安畫派遺民思想，且形成獨特的風格。線條有鋼筋鐵骨之力，后潛心于潑墨法，筆飛墨舞，氣魄過人。

黃賓虹極力推崇新安畫派的奠基人漸江大師的人品、藝術研究極深，其所寫的《漸江大師遺跡軼聞》弘揚新安畫派和漸江大師的藝術成就，吸取漸江大師的美學思想、學習藝術手法。他作的山水畫，墨華飛動、渾厚華滋、意境深邃，師法漸江的他在勾勒樹石峰巒，用筆凝重、沉厚而又結構嚴謹，但又：師其長而又避其短，合眾長而為己短。黃賓虹主張：我似古人熟若古人似我；筆筆自家寫法，亦筆筆自古人得來。

這一時代另一影響畫壇人物則是汪采白，他也學習漸江的筆法，對漸江的作品愛不釋手，朝夕揣摩。他的藝術主張是走向生活，走向大自然，他曾說：“要臨古學今，取長之長，補己之短，要選真山水入畫，此師古今造化之意。”

近代以來，在黃賓虹和汪采白的影響下，涌現出大批的優秀畫家，畫壇上再創新的輝煌。

四、結論

新安畫派以徽州區域的畫家群和當時寓居外地的徽籍畫家為主要力量，他們善用筆墨，貌寫家山，借景抒情，表達自己心靈的逸氣，畫論上提倡畫家的人品和氣節因素，繪畫風格趨于枯淡幽冷，具有鮮明的心靈的士人逸品。現在畫壇上的新安畫派，在中國畫思想上的領悟、技法上的學習，都有很大的借鑒意義。而我們正積極開展畫學研究，聽相關的座談會，為繼承和發展新安畫派的思想而努力。

？？？參考文獻：

[1]劉傳喜.詩畫黃山[M].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7.

[2]李則綱.安徽歷史述要[M].合肥：安徽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出版，1982.

[3]薛翔.新安畫派[M].長春：吉林美術出版社，2003.

[4][清]徐沁.名畫錄 [EB/OL].中國書法咨詢網 2011年9月9日

[5]遲國慶.中國歷代繪畫名家作品精選系列·漸江 [M].鄭州：河南美術出版社，2011.

[6]釋達受.寶素室金石書畫編年錄[M].古本清抄本.

作者單位：安徽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