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游歷小說人物類型簡論

摘 要：縱觀不同時期的游歷小說創作，都曾出現過許多不同類型的文學形象。依據這些人物的性格和經歷，我們可把其大致分為：“英雄型”人物、“流浪型”人物、“追尋型”人物等幾種類型。這些人物不僅在游歷小說創作中承載著重要的敘事功能，同時也具有巨大的認識價值和審美意義。

關鍵詞：游歷小說 “英雄型”人物 “流浪型”人物 “追尋型”人物 “成長型”人物

在西方小說發展史上，游歷小說是一種重要的主流小說類型（參見拙作《歐洲小說源流芻論》，《山西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4期；《歐洲游歷小說空間論》，《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1期）。毋庸諱言，與其他類型小說相比，人物塑造并非游歷小說的長處及主要成就所在；然而，也絕非無佳績可陳。在不同時期的游歷小說創作中，都曾出現過一些人們耳熟能詳的不同類型的文學形象。這些文學形象都有哪些不同類型？在小說敘事過程中承擔和發揮何種功能？無疑是值得我們深入研究的課題。對于后一問題筆者將另行撰文論述，本文將重點對于游歷小說的人物類型做一粗淺探討。

依據西方游歷小說中主要人物的性格及其經歷，我們可把這些人物大致分為以下幾種類型。

一、“英雄型”人物

何謂英雄？不同時代、民族都有不同的理想范式和價值評判標準。在英雄人物身上凝聚著鮮明的時代精神和民族特質，體現出普通百姓對此類特殊人物在精神人格、行為方式、道德品質等等方面的理想期望，以及種種異于常人的特殊訴求。西方游歷小說中的英雄人物，因其所處時代、民族的不同，呈現出不同的時代和民族特色；而勇敢無畏、果斷堅毅、不怕苦難、視死如歸，這些崇高品質和精神人格則是他們共有的特征所在。正是這種時代和民族的特色、崇高品質和人格，使他們贏得時代英雄、民族英雄的稱號，成為人們行為道德的楷模和典范。

奧德修可以說是這類人物的先驅。對于這個足智多謀、勇敢堅毅、熱愛家鄉的古代英雄來說，十年漫長的歸途，他不僅要面對心懷敵意的神、惡劣的自然、無數的敵人和難以預料的種種困難，還要克服自身人性之中易于懈怠的弱點，戰勝種種常人難以抵御的“聲”“色”的誘惑。他既不能沉入溫柔之鄉而忘記自己要回的家鄉，更不能面對困難危險而臨陣脫逃。他必須是一個勇敢的人，只有足智多謀，臨危不懼，勇敢堅毅，才能歷盡艱辛，沖破重重障礙，最終以一敵百，殺死百余求婚者，獲得最后的勝利。他可以受難，甚至流下英雄之淚，但埋頭悲哭的奧德修一旦被允許離開卡魯普索的海島，踏上歸途，就能劈波斬浪，所向披靡。在這里，荷馬為我們展示了古代英雄如何為了生存、榮譽和心中的信念而殊死拼搏的崇高氣概和英雄豪氣。

奧德修身上這種英雄的豪氣與精神一直貫穿于人類發展的歷史之中，只是在不同時代表現有所不同，而實質卻大致相類。

人類歷史進入18世紀，英國小說家笛福再次奏響了英雄之歌。在《魯濱遜漂流記》中，流落荒島的魯濱遜除了一把刀、一個煙斗和一盒煙葉之外別無長物，但他并未因此喪失生存的勇氣，而是不斷尋覓各種謀生之物，用僅有的十幾顆種子播種大麥，用船艦的碎片建造住所，圈養山羊，采摘野果，以適應這個孤島上的原始生活。磨難并沒有將魯濱遜打敗，而是將魯濱遜身上對生活的渴望和生命的力量激發出來。在這孤島上生活的二十八年，魯濱遜的英雄豪氣一再被喚起，使他一次次克服難以想象的困難，建立了一個個平凡而偉大的“功勛”。最終，借一次偶然機會，幫助路過的船長制服叛亂水手，得以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英國。非常人遭遇非常之事，如果魯濱遜不是為發財致富的欲望驅使，一刻不停想外出冒險發財，他在第二次出海賺錢返鄉之后，就不會有第三次出海和第四次的落難荒島；如果沒有強烈的求生欲望，也許魯濱遜早已隨那些遇難的船員命赴黃泉。強烈的致富欲、求生欲與愛好冒險的英雄精神，使魯濱遜與奧德修一起奏響人類游歷冒險的最強音。

像魯濱遜這樣永不滿足、不斷追求進取、開拓占有型的英雄人物在游歷小說中，并不鮮見。笛福的其他小說中《摩爾·弗蘭德斯》《杰克上?！贰缎粮駹栴D船長》中的同名主人公都屬此類人物。

二、“流浪型”人物

“流浪型”人物主要是指那些以流浪為主要生存方式的一種人物類型。這類人物既包括流浪漢小說中那些沒有固定職業，無以為生，為生存不得不四處流浪漂泊的“流浪漢”“流浪女”，也包括泛流浪漢小說中的那些盡管沒有在現實中身陷窘境，無法生存，但又不甘固守一隅、平庸度日、老死鄉里，同時也沒有什么既定目標和崇高的理想追求，而四處游蕩的漫游者。“流浪型”人物雖然跟英雄型人物一樣，也遭遇到種種困難、波折，甚至生死考驗，但不具備那些英雄們敢于戰勝強敵、征服重重困難的崇高品質和人格魅力，而行為方式和生存狀態更接近庸常的普通大眾。如西班牙流浪漢小說《小癩子》的主人公拉撒路就屬此類。小癩子拉撒路為生活所迫而四處流浪，不斷變換新的主人，轉換不同的身份職業，經營著自己的悲苦人生。他無從選擇地被拋入生活的滾滾紅塵之中，又被動地接受著無可擺脫的命運，面對艱難的處境他不反抗、不抱怨，甚至在極端困難之際也不露出半點悲觀情緒，而這種消極樂觀的品性正是為大多數流浪型人物所共有。社會底層的人生體驗和與生俱來的那份善良，使得這類“流浪型”人物本身并無太多的惡劣品性，甚至使得他們也能夠像奧德修那樣去積極面對生活困難；但險惡的人情世態和艱難的生活現實妨礙了他們對自己良知的認識和肯定，使他們為了生存的最低需求，不得不絞盡腦汁；為了生存，不惜坑蒙拐騙，不擇手段，無所不為，甚至拋棄人獨有的尊嚴。小癩子為了能夠生活得稍微寬裕點，寧愿忍受妻子跟神甫通奸以獲得神甫的物質資助。在這里，他放棄的尊嚴其實是殘酷的生存競爭中不能不付出的代價，否則就只能餓死，這也是這類流浪型人物之所以不同于英雄型人物的地方。英雄型人物總是比流浪型人物多一些好運，他們的磨難似乎總是可以解決，甚至逢兇化吉，一旦不能克服，英雄型人物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死亡，而不是茍且求生，而流浪型人物在生與尊嚴價值面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生，為了生存下去，可以不擇任何方式、手段。這類人物更接近真實的現實人生。他們身上的缺點，映射出現實生活的每一個缺口。這份現實的存在感在他們身上表現得如此動人，以至于這類人物在文學史上能夠綿延不絕，一直走到今天。

馬特奧·阿萊曼的《古斯曼·德·阿爾法拉切的生平》中的阿爾法拉切、弗朗西斯科·洛佩斯·德·烏維達的《流浪女胡斯蒂娜》中的胡斯蒂娜都是類似小癩子一樣的“流浪型”人物。

然而，“流浪型”人物并非一成不變，他們也在隨著社會的發展而有所變化：早期游歷小說中的“流浪型”人物大都生活于底層，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因生活境遇的困難才不得不四處流浪；后來在發展過程中，這類人物的身份逐漸有所提高。斯莫萊特《藍登傳》的主人公藍登便出身上層社會，由于命運的不公而淪落底層。他靠當海員的叔叔的救濟上了大學，后來接濟中斷，又去學醫，前往倫敦謀生。像所有“流浪型”人物一樣，藍登不斷遭遇不同的事件，他先是在藥店當伙計，后被拉壯丁進入海軍，參加西印度殖民戰爭，受到無數屈辱和驚險之后才返回故國。比起早期那些掙扎在饑餓線上的“流浪型”人物，藍登也同樣忍饑挨餓，但他的精神追求要高于最初的“流浪型”人物。他珍視與斯特拉普之間的友誼，追求美好的愛情，這都是一般“流浪型”人物身上所不具備的。同時，藍登純潔、高尚、勇敢，敢于反抗不公，這些特性都使得藍登更趨向于貴族而不是生活底層的流浪漢。藍登熱情、善良，對善待自己的人慷慨友好，從不肯被動認命，同時也急躁、好斗，睚眥必報，藍登身上幾乎消失殆盡。這跟斯莫萊特一開始就給藍登設定的上等人血統有密切關系。藍登特別留意自己的上等人身份，雖然跟老同學斯特拉普是朋友，但在潛意識中他是鄙視做理發師的斯特拉普的，他從來不認為斯特拉普跟他處于同等地位，所以才會在倫敦時讓斯特拉普——自己的朋友當自己的仆人；而且，他寧肯挨餓也不屑從事自己認為低賤的職業，這與《小癩子》中那個虛偽的窮鄉紳十分相似。除此之外，藍登也如一般的“流浪型”人物一樣干過一些騙人勾當，但在這里他又不同于一般的“流浪型”人物，因為欺騙總是在藍登內心深處引起一種悔罪感和道德的惶恐，由此而表現出他本質上的善良和誠懇。但是，藍登的性格卻沒能在游歷中成長起來，他多次上當受騙，卻沒有從中吸取一點教訓，當然也未沾染絲毫惡習。他身不由己被卷入各種沖突旋渦，卻每每都能夠安然無恙地抽身而退。這樣做似乎是作家為了強化藍登的“上等人”身份而刻意為之，從而使之與早期流浪型人物有所區別。

三、“追尋型”人物

“追尋型”人物也可稱作“探索型”“殉道型”人物。這類人物與眾不同之處在于他們為了某種人生理想或者目標，而不斷追求、探索，歷經重重苦難而不倦，艱難險阻而無悔，甚至為此甘愿奉獻自己的青春和生命。這些理想、信念或目標不管是高尚還是低俗，抽象或者具體，可笑還是可敬，都無一不激動人心；它們都是激勵和催促追尋者勇往直前的強勁動力，是指引他們游歷之路的一盞明燈。在其推動之下，這些追尋者們演繹出一幕幕或喜或悲，或壯烈感人或滑稽可笑的人生戲劇。

塞萬提斯無疑是一位極富幽默感的作家，他在《堂吉訶德》中借助瘋瘋癲癲的堂吉訶德的遭遇，給游俠騎士畫了一幅漫畫像。耽于幻想、脫離實際、缺乏理智與現實感、行動荒唐可笑、動機善良崇高、獻身理想的精神感人至深無疑是堂吉訶德身上最鮮明的特征所在。堂吉訶德真誠渴望成為一個揚名四海的騎士，以騎士的名義除暴安良，維護正義，即便已年過半百、身體且又十分瘦弱，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努力完成一次次“行俠仗義”的壯舉。然而這份讓人感動的信念和情懷并沒有為他帶來好運，他總共三次冒險，第一次出游就負傷而歸，第二、第三次出游，增添了桑丘作侍從，主仆二人依然蠢事不斷：與風車大戰，廝殺羊群，決戰理發師，釋放囚犯，事事都令人啼笑皆非，甚至連他守護的美人也不過是個粗壯的村姑。這些可笑和癡狂之下，顯露出的卻是他人格中可悲、可敬的一面。與其說堂吉訶德是追尋可笑的騎士，倒不如說他是為了追尋自己心中的信念——鏟除人間惡魔，維護正義。堂吉訶德的所有荒唐事都是從善良的愿望出發，他嫉惡如仇，反對壓迫，鋤強扶弱，充滿無私無畏的精神。雖然年老體瘦，但他的勇敢、堅毅、忠貞、純潔、慷慨都超過常人，最后連務實的桑丘也被自己的主人所感動，決心不丟下堂吉訶德自己逃走。他為堅持真理，可以不顧惜生命，信念之堅與外表之弱形成對比，更顯示其可貴。他對愛情堅貞專一，即便自己守護的貴婦實際上只是個粗俗的村婦也不影響他的忠誠。他表里如一，事事認真嚴肅；他的嚴肅認真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深處；他的談吐十分高明，學識淵博，他對社會的批評，他發表的關于戰爭、法律、道德、文學藝術的看法都具有遠見卓識，閃耀著人文主義的光輝。他對人類的美好未來充滿堅定信念，為了理想百折不撓，不怕困難，勇于獻身。然而，他的美好的動機和行為并沒有為他獲得贊美和同情；相反，得到的卻是那些世俗百姓的嘲笑和戲弄，這無疑是對他理想和信念的戕害和蔑視。這種戕害看起來是如此正常，不過是正常人對一個瘋子的諷刺和玩笑，但是事實上卻在不見血中將堂吉訶德所維護的那份正義抹殺了。恢復清醒，不再出游的堂吉訶德，他的信念和他的生命也就一起消失了。

幾百年后，喬伊斯的《尤利西斯》中出現的布魯姆則是另外一種類型的追尋型人物。如果說在《堂吉訶德》中，主人公的游歷有著明確的騎士道精神作為信念和支撐，那么到了喬伊斯那里，人物的出游只是出于生存的需要和對于平庸生活的調劑。在《尤利西斯》中，主人公布魯姆是個俗不可耐、懦弱無能的廣告推銷員，他的出游范圍從來不超過自己生活的小圈子，出游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出去買點早餐，取份報紙信件，喝杯酒，跟陌生女人調調情，然而看似波瀾不興的庸常生活掩蓋不住的是人物內心的焦慮和追尋。布魯姆并非沒有信仰的人，他有自己不幸的過去，兒子出生不久就夭折，這是他與妻子莫利疏遠的直接原因；而現在，他依舊愛著自己的妻子，卻聽任命運的擺布，明知妻子有外遇卻不加阻攔，甚至不敢直接面對妻子的情人鮑伊嵐，明明每次都想回避卻每每遇到。直到遇到斯蒂芬，他的心里某種情感才被喚起，他甚至希望帶斯蒂芬回自己家，讓斯蒂芬糾正莫利不標準的意大利發音，好當個稱職的歌唱家。這些都是布魯姆心里美好的愿望，像奧德修一樣，布魯姆也希望回家，回到自己靈魂的家園。所以他想把斯蒂芬帶回自己那個名存實亡的家，這樣也許可以挽回妻子的心，可以把斯蒂芬當成自己的孩子，也許這樣就可以把破碎的家重新建造起來。

布魯姆的追尋也許是可以成功的，他讓妻子做早餐送到床上來，仿佛已經決心不再忍氣吞聲，因為新的生活就要開始，而家似乎也在慢慢恢復正常。事實上，喬伊斯是希望布魯姆尋找到自己的心靈歸宿的。他雖然讓布魯姆被人貶低，但又在布魯姆身上點綴些美好的品質：對弱者抱有強烈的同情心和友好，早餐時對小貓的友好，幫助目盲青年過馬路，對失去父親的斯蒂芬的慈父般關愛，都顯示出布魯姆的善良，對妻子多年來一如既往的愛顯示出少有的耐心和仁慈，對早夭的兒子的傷痛顯示出布魯姆的父愛彌深。然而生活在一個不接受自己的城市中，也許他追尋和向往的家在這喧囂的現實里需要像奧德修一樣的堅毅勇氣才能夠最終得到。

斯蒂芬也在追尋著，不過他的追尋與布魯姆不同，他想要的雖是家的歸宿，但是更具體——對父愛的渴求。他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夠理解自己，在自己做錯事情的時候可以幫助自己，原諒自己，而不是簡單的冷漠或懲罰，他需要的溫情在布魯姆那里找到了，然而這是不是意味著斯蒂芬追尋的結束？喬伊斯沒有告訴我們，但莫利對肉欲的沉迷和她骯臟的打算暗示著斯蒂芬的追尋之路還很漫長，而布魯姆對家的追尋也許還要走很遠的路才可以實現。

此外，“成長型”人物也是游歷小說中常見的一種類型。在西方小說家族中，18世紀德國和歐洲流行的“成長型”小說，許多作品都采用了游歷小說的形式，如歌德的《威廉·邁斯特的漫游時代》、菲爾丁的《湯姆·瓊斯》等。這類小說的游歷主人公即所謂的“成長型”人物，他們在走向社會、游歷社會的過程中，因其離開學校、踏入社會，書本世界、理想教育與現實世界產生巨大落差，持守和追尋的人生美好理想與齷齪現實產生嚴重抵牾沖突，經過種種人生挫折、坎坷的磨難和歷練，最終主人公面對外部社會由沖突達成和諧，人物的心靈人格也相應由幼稚走向成熟，而完成其社會化過程。

格拉斯的長篇小說《鐵皮鼓》中的奧斯卡可謂這類人物中的一個異類。他拒絕接受這個荒誕滑稽、無可救藥的世界，不想與它發生任何關系，不想長大成人再去忍受它的煎熬，他寧愿永不長大，而去做一個游離于社會之外的畸形人和流浪者。然而他的自我封閉和拒絕正是相反形式的追尋，他追尋一片心靈的凈土，然而周圍的世界不停地墮落，為了避免同流合污，他不斷敲打自己的鐵皮鼓，尖叫著保護自己不被傷害。他渴望回到母親的肚子里，只有那里才是最干凈的地方，可惜這一愿望因護士剪斷他的臍帶而成為不可能。最后，他在療養院與世隔絕的房間里的白漆床上找到了他的凈土。他的封閉是一種守護，既然外面已經沒有了凈土，沒有了家園，只有這里才是，那么奧斯卡封閉起自己的心，其實正是因為他追尋的家和目的地就在這里，追尋已經沒有了意義。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像一個先知那樣知道自己追尋的凈土不存在了，追尋在這里變成一種行動上的反追尋，他開始不停地逃避外面這個荒誕世界的迫害，逃避一切可能破壞他內心凈土的地方，在逃避中不斷進行自己的游歷和追尋。然而，他的庇護所在哪里？他所追尋的凈土正是他要逃亡之地。

游歷小說中這些不同類型的人物塑造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和意義。不僅在游歷小說創作中承載著重要的敘事功能；同時也具有巨大的認識價值和審美意義，極大地豐富了西方文學的人物形象畫廊，成為世界文學不可多得的寶貴精神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