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讓子彈飛一會
結婚前夕,黎黎終于遇見傳說中的老孫。其實老孫并不老,那只是他的綽號,他和黎黎老公同歲,即將成為他們的伴郎。
伴郎伴娘與一對新人相約在咖啡店,聊到很盡興。老孫說,對于投緣的人才會聊得這么盡興。黎黎相信這是他的真話,但并不是今晚的實情,看看伴娘兼閨密唐莉莉放大一倍的瞳孔就知道了——女人,只有遇到心儀的對象才會忘記了回家的時間。老孫就是那種讓女人一見就有點意思的男人。
黎黎一見到老孫就明白為什么臨近婚禮了老公才讓自己和伴郎見面。老孫長得好看,穿白襯衫和牛仔褲,都隱約可感覺到厚實的胸肌,戴寬邊黑框眼鏡,生了一雙杏眼,嘴角上揚,不刮胡子,下巴青黑,儒雅中帶一點不羈的狂放,聲音慵懶低沉。
老孫之前和黎黎老公一個公司,現在自己開了一個泰國連鎖餐館,開著路虎,是名副其實的鉆石王老五。
咖啡店里今天忽然放汪峰的《愛是一顆幸福的子彈》,老公調侃老孫,什么時候讓子彈擊中?老孫微微一笑,像姜文一樣篤定地說,不急,讓子彈飛一會兒。
幽默,是所有女人無法抵擋的招數,唐莉莉被擊中了。黎黎坐在她旁邊,甚至感覺到了子彈穿過她身體時帶來的戰栗和血肉模糊的鈍痛。黎黎知道,唐莉莉動心了。
什么樣的女人適合老孫
黎黎以做媒的名義,從老公那里搞到了老孫的基本資料。老公和老孫當時一起進的公司,談得來就成了好朋友。那時候老孫有一個同居了幾年的女友,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還說好了讓老公當伴郎。結果臨近婚禮的時候準新娘不辭而別,跟一個臺商走了,老孫從此有了一些改變,辭職經商,身邊鶯鶯燕燕不少但絕不談婚論嫁。現在一聽說老公要結婚了,就表示要再續前緣做老公的伴郎。
黎黎聽了有些悵然,原來老孫放蕩不羈的面具下裹著一具受過傷的肉體,這對女人來說,也是致命的,格外想去充當圣母的角色。黎黎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閨密,唐莉莉厚鏡片后面的眼睛果然格外濕潤動人,黎黎嘆了一口氣,原本是想讓她知難而退,結果卻是適得其反。也罷,就安排兩人會面吧。
這個組合其實是有些怪異,一個漂亮的女人要充當紅娘的角色,一個不扎眼的女人反而是女主角,然后還有一個只喜歡和漂亮紅娘聊天的男主角。
再次看到老孫,黎黎不禁在心底感嘆,要是沒有遇到老公,自己只怕也要淪陷在老孫胡子拉碴的壞笑里。他帶她們去喝咖啡,唐莉莉生性羞澀,再加上研究學術養成的清高勁,怎么也無法讓自己輕松地融入談話中。黎黎不是沒使過勁,努力想找閨密擅長的話題,無奈越想使勁越覺得吃力越冷場,話題一直跳來跳去。
老孫卻不急躁,一邊笑吟吟地看著黎黎把自己搞到鼻尖冒汗,一邊招呼著服務員送來點心。后來黎黎索性不再說話,安靜地吃芒果布丁。
看來這個忙,她是幫不了閨密了,再長十年,莉莉也無法吸引老孫,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那什么樣的女人適合老孫呢?得自己這樣的吧,精明里帶一點小女人的蠻橫,又懂得穿衣打扮施展自己的魅力。想到這里,黎黎吃了一驚。
嬌婆遇見脂粉客
自從上次分手,唐莉莉再也沒找黎黎,她把和老孫相親失敗歸結到自己頭上了,黎黎除了嘆氣還能做什么呢,等她想明白了,就會主動和自己聯系了。倒是老孫,經常微博私信她,或者短消息,讓她樂呵開心?;槠谠絹碓浇?,黎黎和老公吵架的次數也越來越多,黎黎想不應該把婚禮安排在五月,每個人火氣都大。這時老孫說,好久不見,新娘子不忙的話出來吃個飯吧。
黎黎試著和老公聊天,發現他并不知道,意味著這是老孫和自己的單獨見面了。她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卻又刺激期待。黎黎買了新款的連衣裙,保養了卷發,化了淡妝赴約。
老孫顯然也是講究人,梳著大背頭,穿一件BOSS夾克,顯得人越發劍眉星目。老孫帶她到胡同里一家私家菜館吃飯。
黎黎不敢看老孫的眼,只顧低頭吃飯,老孫說:“我得好好責問一下新郎官,怎么搞的,把新娘子餓成這樣。”
黎黎笑了,輕輕說:“吃飯時不吃飯那干什么?”
“可以邊吃邊聊天啊?!?/p>
黎黎放下筷子,歪著頭大膽地迎著他的臉,說:“聊什么,我洗耳恭聽。”
老孫收起了笑容,說:“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黎黎想了想,說:“一年前吧,你問這個干什么?”
老孫說:“我在想自己那個時候在干嗎,是不是錯過了什么?!?/p>
黎黎心里咯噔一下,這句話好曖昧,老孫啊老孫,真是情場老手,連朋友妻也不放過。但自己其實何嘗不知道他的心思,卻還盛裝赴約,嬌婆遇見脂粉客,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孫接著說:“你今年25歲是吧?怎么這么快就決定結婚了?”
“遇到合適的就嫁呀,要不等著干嗎?”黎黎一邊在心里罵自己犯賤,一邊挑逗地盯著老孫的眼睛說。
“等著,遇到更合適的呢?”
“你怎么知道后面的更合適?”
老孫不說話了,低頭吃飯,過一會兒抬起頭說:“一會兒咱倆去唱K吧?!?/p>
看到黎黎沉默了,老孫用富有磁性的聲音爽朗大笑:“放心吧,你現在是我朋友的媳婦,我會吃了你不成?好久沒去唱歌了,去吧?!?/p>
欲望在瞬間滋生,慢慢膨脹
很久以后,黎黎聽任何人唱歌都提不起興趣,因為她曾經聽過一個聲音好聽樣子好看的男人唱歌,那個人叫老孫,他在她這個唯一的觀眾面前唱張學友陳奕迅甚至汪峰,低音渾厚高音嘹亮,從頭到尾讓人陶醉。
黎黎感到心臟一陣抽搐般陣痛,她知道自己中彈了。
很多女人一輩子都不知道中彈的滋味,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往往是因為他對自己好,最起碼黎黎知道老公沒有讓自己產生這種眩暈和心痛的感覺。如此刻骨銘心,于她,是第一次。
老孫在汪峰《我如此愛你》的音樂中坐到了黎黎的身邊,黎黎感覺到他的肩膀、胳膊都在有意無意地碰觸自己,若即若離,但她卻并不躲閃,蜻蜓點水般的碰觸讓一種叫作欲望的東西瞬間滋生慢慢膨脹。
老孫的胳膊不知不覺地從后背繞過來,半推半就地將黎黎攬在懷里。
黎黎只覺得與大學男友第一次時也沒有如此面紅耳赤心如鹿撞,微微反抗這溫柔的藩籬,不想卻激起對方的興致,臂膀收得更緊一些。老孫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青草味道,混合著青年男性的體味,黎黎覺得自己簡直要眩暈了,老孫把下頜抵在黎黎頭上,深深吸了一口她發梢間的氣息。
疤痕最終被無視
意亂情迷間,黎黎對老孫說了一句這輩子都讓自己后悔的話:“老孫,你會娶我嗎?”
老孫的手臂僵硬了,輕柔地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然后微微一笑,把手慢慢抽走了。
這時音樂正好停了,黎黎有種如夢初醒的錯覺,尷尬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難過了幾秒然后冷笑一聲,抬起屁股拎著包,走了。
老孫沒有成為她和老公的伴郎,因為“不湊巧”他要出差。唐莉莉也沒有成為伴娘,因為要出國做交換生。
兩年后,黎黎和老公收到了老孫的請帖,老公很高興,說老孫和莉莉能走到一起多虧了紅娘黎黎的幫助。黎黎怕老公覺察到什么就勉為其難地參加了婚禮。
唐莉莉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唐莉莉了,她摘掉了厚眼鏡,燙一頭風情的卷發,穿一件BlingBling白色裹胸婚紗,勇敢地秀出了身體的本錢,頂級化妝師為她精心打造的妝容讓全場驚艷,就算兩年沒見的老相識黎黎也吃了一驚。老孫把胡子刮干凈了,穿一身象牙白燕尾服,還是那么帥氣逼人??吹嚼枥瑁评蚶蚩蜌獾乇硎竟ぷ魈?,好久沒有探望她,老孫則嘴角一揚露出迷人的壞笑,說一句好久不見,就和老公寒暄去了。
黎黎注意到,老孫看唐莉莉的眼神宛如當時看自己。
其實本來就是這樣,子彈呼嘯而來的時候就是一瞬間,穿膛而過的痛感也不過停留幾十天,最后,只留下越來越淡的一道疤痕提醒你。或許,有時候連疤痕都會被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