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計
圍繞生育新政的制度建設,理應尊重“人”這一本原尺度,立足于“權利”與“公平”的關鍵支撐,而非讓公民為政策轉型支付權利克減、公平失衡等代價。
隨著全國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人口與計劃生育法修正案,“全面兩孩”生育新政正式獲得了法律通行證。此次修法行動,不僅及時回應了民意關切。也踐行了重大改革于法有據的法治原則。
不過,計生法的修改,只是啟動生育新跛的第一步,“全面兩孩”政策要真正調整到位,并非如此簡單。首先,持續三十多年提倡一孩的政策導向,已經自上而下累積了繁瑣堅固的制度體系,因而亟需全面清理、該廢則廢。
與清理舊制陳規相比,更為關鍵的是加速構建與生育政策轉型相適應的新制度體系,而“全面兩孩”政策背景下所潛藏的利益沖突、公民權利、社會公平等問題,又決定了制度重建的任務更為艱難復雜。
比如,在女性就業頻繁遭遇隱性歧視的現實語境下,社會普遍擔憂,“全面兩孩”政策將加劇這一趨勢。要阻止這一危險,固然需要強化對女性就業權的保障,但也應當看到,生育新政所帶來的生育假翻番等效應,抬高了用人成本,對以女性員工為主的用人單住影響尤甚,如果漠視用人單位的利益損失和競爭風險。反而可能從源頭導致女性就業環境的整體性惡化。
生育新政的一大目的是促進國家發展,由此支付的成本亦不應完全由用人單位買單。因此除了督促用工單位擔起應盡的社會責任,亦應對其提供政策支持,并以國家福利的形式為生育新政兜底,以最終實現勞資雙方利益、國家和用人單位責任的合理平衡。
從更深的層面而言,持續多年的嚴格計生政策所導致的適齡人口生育意愿嚴重下降,以及住房、教育、醫療、就業等一系列現實生活壓力的不斷加劇,使得“生不起、生不出”等集體困境,已構成推進生育新政所面臨的最大挑戰。要破解這些瓶頸,就必須跟進配套的公共政策。比如,將義務教育前移至幼兒園階段、對兩孩家庭減免部分個人所得稅等等。
同時應當看到,涉及生育新政的配套制度建設,是一個涵蓋不同層級的系統工程。計生法修改后,隨之而起的是相關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及各種細化機制的大規模調整高潮。在此進程中。同樣需要加強制度建設的統一協調。
比如,生育新政實施后。現實中再婚家庭、病殘兒家庭等等還存在著兩孩以上的再生育需求,修訂后的計生法已授權地方性法規對此作出具體規范。這體現了人性化的價值追求,但如果地區差異過大,會造成事實上的社會不公平,甚至滋生以遷居規避政策等負面后果。
同樣,授權地方對延長生育假等獎勵措施作出具體設計,也都存在著“差異”和“公平”之間的內在沖突。正因此,有必要通過立法審查等機制,強化對地方立法和配套制度的指導和約束,確保生育新政行進于社會整體公平的軌道上。
在公民的權利譜系中,生育權是關涉其切身利益的基本人權。從本質而言,“全面兩孩”政策改革的最終目標,并不僅僅在于滿足人口安全、可持續發展的國家需求,更在于保障公民的生育權利和家庭幸福。
因而,圍繞生育新政的制度建設,理應尊重“人”這一本原尺度,立足于“權利”與“公平”的關鍵支撐,而非讓公民為政策轉型支付權利克減、公平失衡等代價。而這,也是當下一切改革應當堅守的基本出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