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天梯

趙永琴

天梯很短，一步花開，一步花落。

愛情很長，一生一世，一人為天。

在渝川黔交界的大山深處，有一份曠世情緣廣為流傳。上世紀50年代，19歲的劉國江愛上了比他大10歲的徐朝清，躲避流言蜚語的他們私奔到海拔1500多米的深山老林。為了讓妻子安全出行，劉國江花了半個世紀，在懸崖峭壁上鑿出了6000多級石梯，這個石梯被浪漫地稱為愛情天梯。

去年下雪之際，我和家人前往中山鎮愛情天梯賞雪。一路上白雪皚皚，行人稀少，越往大山深處，越感覺白茫茫大地的靜謐。屋頂、樹上、田間、地里，到處都像蓋上了棉花一樣，讓人想起了柳宗元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行至山腳，需過一座橋，橋上有一層薄冰。過橋就可以看見兩位老人的塑像，慈眉善目的微笑相依。塑像頭上頂著白雪，有種一夜白頭的美好。沿著山路蜿蜒前行，所經之處留下了一串深深淺淺、高高低低的腳印。

我們攙扶著向山頂而去，在6000多級的石梯上感受著歲月沉淀下來的愛情。無法想象在這樣高而陡的山上，劉國江老人怎樣以一己之力，人工鑿出這條石梯。

無數個日出日落，無數個寒冬酷暑，是什么支撐著他始終如一，是什么推動著他愚公移山？大山不語，歲月無聲。面對詢問，他憨厚地說方便老媽子出山。如此簡單的理由，卻需要多少不簡單的堅持才能完成。

現在的社會不缺少轟轟烈烈的愛情，也不缺少為愛而生的癡人，當初的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有幾個能夠抵過歲月的磨礪，有多少能夠恩愛如初？誠如所說，我們要的不是愛，要的只是愛的證明。愛情喪失了耐心和堅持，依賴于模式和速成，囫圇吞咽剩下的只是殘渣剩飯，最終的結果就是城里城外的人走進走出。在精疲力盡之后心生感嘆，幸福太難。

相較而言，在消費愛情的年代，兩位老人這種樸素的愛情讓人感動。白頭偕老是我們關于愛情最原始的愿望和向往，當初劉國江和徐朝清沖破世俗阻力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的愛情也曾驚艷當時的明月。而他們之所以給我們帶來感動，更多的不僅僅是為愛勇敢的決心和行動，還有朝夕相處之后的堅持和陪伴。

在這些石梯背后，有無數個平常人家的日日夜夜，肯定也經歷了大大小小的瑣碎日常和平凡點滴，但是在一鑿一斧、一蔬一菜之間，我們看到了他們的彼此珍惜、相互扶持，看到了他們的細水流長、歷久彌新。

愛情是一場持之以恒的修行，不在于有多少鏗鏘的誓言和浪漫的驚喜，而在于你為當初的心動和選擇堅持到底。在這6000多級的石梯和半個世紀的時光里，它們見證了，我們看到了，這就是愛情最美好的模樣。

幾年前，徐朝清老人過世，和她的小伙子在天堂團圓了，只剩這里的大山石梯、一草一木供世人憑吊。

人生很長，相遇容易，相處不易。

路途很短，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作者單位：江津區人大常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