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音樂（外一首）

包苞

綠蘿匍匐在暗中，她比時光還要緩慢。

有兩把椅子安放在電梯口，但很少看到有人坐在上面。

走廊的兩側，都是房間，它們緊緊挨著，但互不相關。

我到走廊的另一端去

那些被地毯藏起來的，經年的腳步

卻一直都在我的腳下蠕動，在散發霉變的氣息。

我不理會它們的抱怨，或者引誘。

我慢慢走過去，又走回來。

沒有一扇門是我可以去敲開的。

也沒有誰，會在門的另一側等我。

我也不想坐到那把空茫的椅子上去。

在走廊的另一端

音樂糾纏著他，似乎比我還要憂傷

寒風中的大白菜

我只是在寫冬天的大白菜成熟了

被砍下來，碼在地頭

我只是在寫寒風翻出了萬物心頭的絕望

只有大白菜還在綠著

我只是在寫即使沒有好的價錢

大白菜依然綠著

它們擠在一起，等著被認領

不是每一件事物都有深意

我和大白菜一樣簡單

我們在寒風中相遇

彼此多看了一眼

是的，即使綠色終會漏盡

但溫暖早已傳遞

秋風吹過了山崗（外二首）

霜扣兒

與什么一刀兩斷。秋風沒有形狀

與什么共同舉起刀，秋風沒有形狀

扣在黃土的腳趾，卑微，漸涼

沙沙響。大地低沉，秋天沙沙響

漫天沙沙響。從頭到腳

禪香漂在河水里，下一個港口為誰念經？

秋天越來越近。我歸于瘦削的日子

側影如云

蝶影選擇了夏末的命，雨更遠了

臺燈在深喉中亮著

詩歌走下白紙，看到的翅膀在天堂

土地沉默。土地被我翻開一個夜

塵埃奔到我時，秋風徹底吹過了山崗

有楊梅樹的窗前

我的家在冬天，楊梅樹在我家窗前

我的車子在夜里，我的人

在車子旁邊

畫面走動，風把中原吹向更南

我把我說成了想念

這時候，世界比夢想還遙遠

我的家在冬天，楊梅在我中年的窗前

我的人在院子里，我的車子

在沉默旁邊

畫圖開始凝固，夜晚站著

我把我放在詩歌上

這時候，人比世界還遙遠

百花深處

還是來了。暮秋的腰肢和黃草

時光幽暗

沒有西廂傳音。心思也不過一杯泓影

流水正流成過去

虛光漸弱，拈不出走小巷的人

舊紙是更舊了，它藏著死去的蝴蝶

薄的又不只是燭火

還有人，沒有學會那支歌

門牌號是深的

我提著斑駁這個詞，遇著秋風時

朝夕渾然如幽閉

百花深處無別戲啊

曲落誰家，不是早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