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下的寨卡病毒

馬堯

巴西大部分國土地處熱帶，每年10 月至次年4月是巴西的雨季，潮濕的氣候導致了寨卡病毒的載體——埃及伊蚊的滋生，這成為了疫情爆發的主因之一。

疾病或傳染病大流行伴隨著人類文明進程而來，并對人類文明產生深刻和全面的影響，它往往比戰爭、革命、暴動來得更要劇烈。歷史上讓人聞之色變的歐洲黑死病和明末蔓延中國遍地的鼠疫都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當時的歷史進程。隨著當今世界全球化進程的加快，疾病或傳染病大流行這個潘多拉的匣子有又一次開啟的可能：首先，全球化直接導致了或者是加大了跨境的衛生風險。這些衛生風險既包括各類傳染性疾病，也包括各種非傳染性疾病。全球化帶來的空間范圍的縮小和旅行時間的縮短，使得國際間旅行的爆發性增長，從而也產生了成千上萬的傳染性疾病傳播的可能性。即使是最長的洲際之間的飛行時間也要比任何一類傳染病的潛伏期短；

其次，全球化惡化了現存的社會、經濟和環境問題。這是影響全球公共衛生的更為深層次的原因。經濟全球化并不意味著所有的國家都能共同得益。由于多邊貿易自由化進程具有顯著的不平衡性和收益分配方面的巨大不公平性，一些發展中國家在經濟全球化過程中受到沖擊，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經濟鴻溝越來越深。一些中小發展中國家的國際貿易情況正在不斷惡化，越來越深地陷人了邊緣化危機。許多發展中國家并沒有通過參與國際貿易體系而促進了經濟的發展，貧窮的問題反而更為嚴重，這導致了新老傳染疾病在這些國家的蔓延。近期在南美洲集中爆發的寨卡病毒讓人們又一次面對大規模傳染病這個人類的宿敵。

首次發現在烏干達

寨卡病毒病也稱寨卡熱，是由寨卡病毒引起并通過蚊媒傳播的一種病毒性疾病。寨卡病毒于1947年首次在烏干達被發現。科學家們在用于黃熱病監測的恒河猴體內分離到一種病毒，命名為“寨卡病毒”。1952年，烏干達及坦桑尼亞發現人感染寨卡病毒。隨后僅有該病的零星報告或小規模流行。直至2007年位于南太平洋地區密克羅尼西亞聯邦雅浦島發生寨卡病毒暴發流行，病毒由東南亞輸入，也是首次發現寨卡病毒在亞非大陸以外傳播。2013年法屬波利尼西亞發生寨卡病毒暴發。2015年以前，暴發疫情主要分布在非洲、東南亞和太平洋島國。2015年5月，巴西發現首例確診寨卡病例。泛美衛生組織發出警告，巴西政府估計有44-150萬人感染寨卡病毒。隨后，美洲多個國家相繼發生寨卡病毒感染病例。迄今，全世界已有33多個國家報道寨卡病毒感染并引發多個國家輸入性病例。

寨卡病毒屬于黃病毒科黃病毒屬，病毒顆粒呈球狀。分子生物學和生物信息學分析表明，寨卡病毒主要存在非洲型和亞洲型兩個亞型。在系統發生樹上與同為黃病毒屬的登革病毒、日本腦炎病毒及西尼羅病毒相近。

巴西成重災區

自去年開始，由埃及伊蚊傳播的寨卡病毒在拉美肆虐，目前有 20 余個拉美國家出現感染病例。南美第一大國巴西成為該病毒疫情最為嚴重的地區，據估計迄今已有 150 余萬人感染。巴西政府正試圖通過各項措施控制病毒的蔓延。巴西第一例寨卡病毒的感染病例于去年5月確診，此后病毒迅速蔓延。寨卡病毒上一次大規模爆發發生在 2007 年的太平洋島國密克羅尼西亞。

巴西大部分國土地處熱帶，每年10 月至次年4月是巴西的雨季，潮濕的氣候導致了寨卡病毒的載體——埃及伊蚊的滋生，這成為了疫情爆發的主因之一。雖然目前還沒有明確證據，但醫學界懷疑寨卡病毒可能會通過母體導致新生嬰兒罹患“小頭癥”，即先天性小頭畸形癥。患有該病癥的嬰兒在出生后大腦無法正常發育，壽命也較短。據巴西衛生部最新公布的數據，目前巴西已有4180例小頭癥疑似病例，其中270例得到確診，462 例被排除，剩余3448例仍在檢測中。在巴西全境26州及首都聯邦特區中，只有南部圣卡塔麗娜州未發現疑似病例。而巴西往年平均每年新生兒小頭癥的患者數量只有163人。很多專家擔心，由于上報機制較為混亂，巴西實際感染病例可能比統計數據還要多。以圣保羅州為例，目前該州上報衛生部的小頭癥病例只有18例，然而僅 2015年一年該州就有小頭癥病例210例，其中出現在去年11月和12 的病例就有159例。

造成這一偏差的原因是，按照圣保羅州目前的做法，只有孕婦出現明顯寨卡病毒感染癥狀后，如身體出現紅斑、發燒等，出生的小頭癥嬰兒才被當做疑似病例上報給衛生部。由于80%的成年人感染寨卡病毒后都不會出現明顯癥狀，很多小頭癥病例并未上報，給巴西政府跟蹤研究病毒蔓延情況帶來了困難。

重創旅游業

寨卡病毒帶來的危害不僅在公共衛生領域，還給當地旅游業帶來了困難。世界銀行公布的數據顯示，寨卡疫情料將重創加勒比海地區、中美洲和南美洲多個國家的旅游業，造成高達 639億美元的巨額損失。目前，世界衛生組織已宣布寨卡病毒為全球緊急公共衛生事件，且針對爆發疫情的 25 個國家發布旅游警告，2016 年夏季奧運會的舉辦國巴西也包括在內。巴西是寨卡疫情重災區，該國新生兒小頭癥病例劇增很有可能與寨卡病毒肆虐存在關聯。世衛組織還首次建議孕婦考慮推遲前往寨卡疫情地區的行程。

世界銀行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在那些寨卡病毒得到確認的國家，或者寨卡病毒疫情預計會大面積爆發的國家，當地的國際游客數量料將驟減，其旅游業將因此損失 639 億美元。而在所有拉丁美洲國家中，墨西哥旅游業遭受的損失預計將最為嚴重。2013 年，國際游客共給墨西哥旅游業帶來了 143.1 億美元的收入。至于巴西，雖然 2013 年國際游客僅為該國貢獻了 70 余億美元的旅游收入，但由于 2016 年夏季奧運會將于8月2 日至 21 日在里約熱內盧舉行，衛生部官員擔憂寨卡病毒或將威脅這一盛大的國際性體育賽事。

鑒于上述嚴峻局勢，世界衛生組織總干事陳馮富珍2月1 日宣布，根據寨卡緊急委員會的建議，最近導致巴西出現的一系列新生兒小頭畸形病例和其他神經系統疾病這一情況，構成了應該受到國際關注的公共衛生健康緊急狀況。陳馮富珍根據《國際衛生條例》，于2月1 日召集了一次關于寨卡疾病傳播專門緊急委員會會議，以就全球應該采取的對策聽取專家意見。

寨卡緊急委員會在對證據進行審查之后，認為當前狀況符合世界衛生組織“國際關注的公共衛生健康緊急狀況”標準。寨卡緊急委員會在分析寨卡病毒感染與新生兒小頭畸形病例和其他神經系統疾病的關聯后，認為盡管還需要得到科學上的證實，但強烈懷疑寨卡病毒是造成這些疾病的元兇。作為應對措施，寨卡緊急委員會建議采取一項協調的國際應對措施，以改善監測，發現病毒感染和先天畸形及神經系統綜合征的關系，加強對蚊子數量的控制，加快診斷測試以及疫苗的研發，以及對風險人群特別是懷孕期婦女提供保護。寨卡緊急委員會認為沒有必要采取旅行或貿易限制措施來防止寨卡病毒的傳播，但需要向前往寨卡病毒傳播地區的旅客提供潛在風險和合適保護措施的建議，以減少旅客受到蚊子叮咬的風險，并在飛機上和機場采取滅蚊措施。

預防措施

面對寨卡病毒的洶涌來襲，各國采取各種手段防止其擴散，并取得了初步成果。歸納下來主要有以下幾點：（一）滅蚊。寨卡病毒主要依賴感染病毒的伊蚊類蚊媒叮咬傳播，也可通過母嬰傳播以及血液和性傳播。寨卡病毒主要通過病毒感染的伊蚊類蚊媒叮咬傳播，與登革病毒及基孔肯雅病毒傳播方式相似。埃及伊蚊為主要傳播媒介。目前已從埃及伊蚊、白紋伊蚊、非洲伊蚊、黃頭伊蚊等多種伊蚊屬蚊蟲體內分離到寨卡病毒。這些蚊媒一般在水桶、碗、花盆等積水中或附近產卵，在人類住所附近活動。當蚊媒叮咬寨卡病毒感染者被感染后，通過叮咬的方式再將病毒傳染給其他人。為此，巴西總統迪爾瑪羅塞夫已在國內發起一場“挨家挨戶”式的“滅蚊戰爭”，誓言絕不讓攜帶寨卡病毒的蚊子危及奧運會。

2 月 13 日，22 萬名士兵開始在巴西全國展開行動，任務之一是挨家挨戶敲門，向約 300 萬戶居民發放關于消滅蚊蟲和預防寨卡的宣傳單。多名政府部門高官也與部隊一起行動，前往薩爾瓦多、累西腓、庫里蒂巴和阿雷格里港等主要城市。羅塞夫說，巴西有信心將蚊蟲消滅，確保 8 月份在里約熱內盧舉辦的夏季奧運會順利進行。有專家建議，如果到寨卡病毒流行的國家旅行，應注意個人衛生注意防蚊，避免蚊蟲叮咬，可以使用驅蚊劑、盡量穿淺色長袖衣服、使用紗窗等物理屏蔽措施、關閉門窗等。此外，應注意環境衛生。小桶、花瓶等任何容器，哪怕僅能容納一點點清水，都應該被倒空、清洗或蓋上蓋子，防止蚊蟲來此繁殖。

（二）防止血液傳播。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2月16 日發布一份新指南，建議最近4周去過寨卡病毒流行地區的人要等待至少4 周再獻血。美國藥管局表示，有傳播寨卡病毒風險的人還包括最近 4 周表現出寨卡病毒感染癥狀者，以及與居住在寨卡病毒流行地區的人或過去 3 個月中去過的人有過性接觸者。這些人同樣需延遲4周才能獻血。寨卡病毒引起的癥狀與登革熱等疾病類似，包括發熱、皮疹、頭痛、肌肉和關節疼痛等。 該機構還建議，在寨卡病毒流行地區如有輸血需求，最好從沒有病毒流行的地區獲取輸血用的全血或血液成分。

中國的風險

2 月 15 日，廣東確診一例輸入性寨卡病毒感染病例，這是口岸檢出的寨卡病毒感染者，也是我國第二例寨卡病毒感染病例。國家疾控中心了解聲稱，目前我國仍然采取加強口岸監測、控制病毒傳播媒介等預防措施。如果今后病例增多，可能會降低口岸監測力度。2月12日，該患者入境健康檢疫時發現有發熱等癥狀，廣東省出入境檢疫局立即采血篩查寨卡病毒，2 月15日，中國疾控中心復核該病例是輸入性寨卡病毒感染者。目前，各省的疑似寨卡病毒感染者血樣都需要送中國疾控中心復核，中國疾控中心只篩查了兩例寨卡病毒血樣，兩例都是核酸陽性。

中國雖然也存在寨卡病毒的輸入風險，但不會造成大面積的擴散傳播。這是因為寨卡病毒的主要傳播媒介埃及伊蚊，僅在我國廣東、廣西和海南等北緯 22°以南沿海地區存在，我國北方省份等其余大部分地區并無埃及伊蚊存在。北京地區存在的白紋伊蚊僅占當地蚊蟲比例的 6%。而且目前正處于冬季，氣溫低不適宜寨卡病毒生存，蚊媒密度本身也很低，即使出現輸入病例，疫情大面積傳播擴散的可能性也很小。

如前所述，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增加了寨卡病毒之類的傳染病流行的風險。這是一個典型的全球性非傳統安全威脅，僅靠一國之力已經無法應對。世界各國應該對此問題引起足夠重視，并攜手與其作斗爭。這是唯一的應對之道。因為在這樣人口高度流動的一個世界里，面對大規模病毒的蔓延，任何國家都不可能獨善其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概是對這種局勢的最好解釋。

（本文作者為上海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