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拾零

孫美蓮

高考已經過去了，但有些記憶還揮之不去。

（一）考前的姿態

6月5日，學校安排打掃衛生，布置考場，再解散學生。296班學生早就做好了準備，帶來了相機、手機，他們想拍下高中三年最后一刻的狀態。教室內，打掃衛生的同學著實賣力，拖地板、擺課桌、擦窗戶、掃蛛網，分工合作，有條不紊。教室外的大廳里，搔首弄姿，扮酷弄傻，千姿百態，令人捧腹。看到這一幕，我最強烈地感慨是：年輕真好！不了解內情的人，怎么也不會相信這是馬上要參加高考學生的狀態。忍不住用手機拍了幾張，發了狀態，題為“高考前的姿態”。

（二）清晨動人的一幕

6月7日，我和花花早早趕到學校，準備去做學生堅強的后盾。通智樓下，一老太太拖著一車回收垃圾，艱難挪步，兩個男生上前幫忙。看到這一幕，一陣溫暖涌上心頭。過不了兩小時，就要進考場了，這兩個男生內心應該是緊張的，但這絲毫影響不了他們對弱者的關注與幫助。25日出成績，這兩個男生都上了一本，那一刻，我感到無比欣慰、興奮，那感覺一點也不亞于自己29年前收到錄取通知書的一刻。善良是人之根本，上蒼不會虧待善良的人們！

這兩個男生是花花班上的，其中的一個還是殘疾人，靠假肢行走。早就聽說，醫院好多年以前就給這男生判了死刑，壽命不過十幾歲，盡管如此，這男生的父母依然按正常的程序讓他行走人間，讀書、升學，一樣也不落下。大愛無言，父愛無言，母愛無言。這男生，不沉淪不偏執，不自卑不憤激，思想比正常人健康得多。每次看到這個男生瘦弱的背影或沉靜的面容，我的內心都會升起一股敬意！內心的強大可以戰勝一切，包括病魔，希望他在大學校園里且行且歌，賞盡人世間一切美景，祝福他！

（三）候考中的微笑

6月6日看考場，學生們集結在我周圍，說笑話，打鬧，看這架勢，對高考有足夠的把握。有人說，我穿黑衣服，成為高考的黑馬；有人說，穿綠衣服，一路綠燈；有人說，穿紅衣，滿堂紅；有人說，穿黃衣服，皇榜高中；有人說，穿灰衣服，走向輝煌……這些都不足以打動我，真正令我觸動的是他們一臉燦爛的微笑，陽光下，那么動人。看到這樣的微笑，我知道我的一切囑咐都已多余。6月7日早晨，他們安靜了好多，但一臉燦爛的微笑不改。又拍下幾張，發了狀態，題為“候考中的微笑”。終于，神圣的鈴聲響起，讀了十多年的書，就要接受祖國的挑選了，有幾個學生對我說：“老師，我有點緊張，給我一個擁抱吧！”“有點緊張才好呢，能活躍思維，祝福你們，親愛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在為他們送行，目送著他們走進一個高端的世界，而我，站在原地，久久不愿離去。

（四）候考中的恐慌

6月8日，同樣在金桂廣場，同樣的時間點，同樣在候考，296班學生出現了恐慌。尤其何夢帆，一臉黑云，“老師，我真的沒考好，語文選擇題我只對了4個……”說實在的，我還真相信了，但還是不假思索的說：“你傻呀，網上的答案是錯誤的，是那些看不得別人好的人，故意發布錯誤答案，來擾亂你們的心態。高考不結束，答案不可能出來。”李文言辭中更是充滿了懊悔：“我作文偏題了。考前，我只看了孫老師給我們的作文素材。288班押正作文題，他們老師還寫了范文呢，我一個朋友把范文發給我了，但是我沒看，氣死我了……”我接過李文的話：“你怎么就這么不相信自己呢？288發的作文頂多有些材料可用，立意擦邊球，絕對不是最佳立意。你的立意比他們的好多了。”李文幾乎跳了起來：“那我去告訴他們，偏題的是他們。”我厲聲阻止：“不要再動搖軍心了。”……面對候考中出現的恐慌，我一點轍也沒有，我只知道，我要做的是穩定他們的心態，高考結束前答案是可以出來的，288的作文我根本沒看，瞎話也好，胡話也罷，我亂說一氣，而且決不能有半點含糊，就當是一次善意的欺騙吧。

（五）考后的輝煌

8月25日，高考成績揭曉。296班一本上線15人，二本以上45人，參考55人。這個成績，對296來說可以說是輝煌的，一本、二本上線人數都排在兄弟班級的第二名。每次月考，296總是甩不掉落后的帽子，對著尷尬的月考成績，我的心，緩緩下沉，但這，我不能表現出來，作為師者，永遠不能在學生面前失去斗志。學生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老師，我們班沒有這么差，我們班的成績都是真實的。"想起過去的七百多個日子，296嘗盡了失敗、苦澀的滋味：科任老師的不滿意，分數的不景氣……但每一次失敗之后，大家不會在分數上糾結，只會從態度上找原因，從過程中找過失，從目標中找力量，堅定前行！春蠶吐絲自縛的終極，是蛾的重生。296終于脫掉了重重厚繭，獲得新生！296，好樣的！

（六）高考的遺憾

高考后，失意是有的，遺憾也存在。對于落榜的學生，我沒有安慰，因為他們根本不需要安慰。這里錄一段25日高考成績揭曉時王卓跟我聊天的內容：

王卓：老師，二本。

我：祝福你！

王卓：差5分。

我：分數只代表過去，決心與行動才代表未來。

王卓：老師，你等我十年！

其實，高考的結果沒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一群年輕人，集結一起，并肩奮斗過；重要的是在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的艱難形勢下，依然堅定走進高考場，親身體驗征戰的豪邁！我這么理解高考：高考不是結果，而是一種考驗、一種開始，順利通過考驗的人，過關前行，開始迎接下一個考驗；考驗留下遺憾的人，積累別人不具備的潛能，用今天的遺憾開創明天的輝煌。祝福你們，那些奮斗高考、參加高考的戰士們！

（七）后記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重復的送考監考，留給的感受卻不是簡單的重復。不得不說，教育是一件既美好又很無奈的事，一群有個性、有生氣的年輕男女與我朝夕相伴兩個年頭，而后出落成靈秀的大姑娘、灑脫的小伙子走出我的生活。然而，千百年來教育就是這樣傳承的，我又怎么能夠阻擋？

湖南省岳陽市十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