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崖底上巧布陣 火陣伏擊殲日寇

牛衛利

黃崖底戰斗是八路軍一二九師第三八六旅于1937年11月2日在山西省昔陽縣東南的黃崖底，充分利用兩側絕壁地形，采取兵力誘敵、火力殲敵的手段，成功對日軍實施的一次伏擊戰斗。此戰也是一次以小的代價換取大的勝利的經典戰例——

作戰背景

1937年10月，日軍第一O九師團在師團長岡重厚中將的率領下向晉東南進犯，逼近娘子關、九龍關一帶。國民黨國第26、第27路軍等進至娘子關地區倉卒組織防御，但未能有效地阻止日軍進攻。在八路軍第一二九師取得七亙村戰斗首次勝利的同日（10月26日），國民黨軍隊放棄娘子關地區，全線潰逃，向西南撤退，陽泉至太原一線處于無人防守的狀態。戰局隨之驟然變化！日軍沿著正太鐵路線及其兩側猖狂西進，苦戰20天的忻口戰役的戰果付之東流。30日，日軍占領陽泉、平定，并沿正太路及其南側大道向榆次進犯，直指山西省會太原。

當一二九師于10月28日再戰七亙村之后，迫于晉東戰局危急情況，八路軍總部率第一一五師師部及第三四三旅由五臺山地區南下進至正太路壽陽以南地區，并指揮第一二九師和一一五師主力，積極打擊沿正太鐵路及南側西犯之敵。為打擊一O九師團，遲滯其西犯，第七六九團在徐向前副師長率領下奉命歸建，于10月30日到達昔陽地區與主力會合。一二九師堅決執行朱德總司令關于“在敵人后面抓住它”的指示，由師長劉伯承親率第三八六旅3個團于10月31日進至昔陽東南的鳳居村、鞏家莊地區。

作戰籌劃

11月1日，一二九師偵察獲悉：日軍第一O九師團要經昔陽向榆次進犯，其一三五聯隊將由九龍關向昔陽進犯。據此，一二九師決定尋找戰機痛擊日軍。劉伯承師長分析地形后認為，日軍由九龍關、東冶頭鎮進犯昔陽必須經過昔陽以東的南、北界都和黃崖底，而這一帶河谷便于埋伏部隊。特別是黃崖底兩側均是絕壁，雖不易對敵發起沖鋒，但非常利于對敵進行火力伏擊。于是決定在黃崖底對敵進行伏擊，三八六旅第七七一團擔任主攻，七七二團擔任掩護，向伏擊地域開進。隨后，陳賡旅長帶葉成煥、徐深吉等人，到黃崖底一帶對周圍地形進行實地勘察。

綜合判明情況后，劉伯承師長作出具體作戰部署：三八六旅第七七一團于黃崖底以南鳳居村設伏，占領附近北山一線陣地，對敵人進行正面攻擊，并派出小分隊與敵保持接觸，把敵人引誘到黃崖底予以殲滅。第七七二團于黃崖底以東鞏家莊一帶高地設伏，對敵人實施側擊，協同七七一團聚殲敵人，并以少數兵力對黃崖底村進行游擊警戒。師指揮所設在黃崖底附近的一個山頂的后側，師炮兵營一連隨師指揮所行進，負責遏制敵人火力。伏擊部隊于11月2日凌晨6時前完成一切戰斗準備。

作戰經過

小股兵力誘敵進，伏擊圈內殲兩連

11月2日凌晨，山里薄霧尚未散開，日軍一O九師團第一三五聯隊1個大隊800余人縱隊行進至南界都。第七七一團按計劃派出小分隊對敵進行騷擾引誘。小分隊與敵接觸、短暫交火后，便利用地形節節抵抗，且戰且退，而日軍立即派出2個連兵力進行追擊。七七一團小分隊佯敗，向黃崖底以南的鳳居村西北高地退卻，憑借險要地形扼守。

2個連敵人進至我軍鳳居村附近的伏擊圈。隨即，七七一團徐深吉團長一聲令下，無數枚手榴彈在敵軍內部四處開花，步機槍對伏擊圈底部的日軍進行猛烈射殺。面對從天而降的火力攻擊，2個連敵軍雖屢次發動攻擊，但死傷慘重，未能進得一步。其余日軍見情況不明，不敢前行，用4門大炮不斷向我軍鳳居陣地進行射擊，同時大部隊撤退至黃崖底河灘集結，休息就餐。

日軍又進伏擊圈，趁敵不備突然擊

日軍退至黃崖底河灘，雖退出七七一團伏擊圈，卻又全部進入七七二團事先布下的伏擊圈。而此時的日軍，卻誤認為已撤出我軍伏擊圈，開始休整就餐，因而戒備松馳，處于戰力薄弱之際。

劉伯承師長見時機已到，命令部隊全線開火。七七一團正面進行射擊，七七二團側面進行斜射，突然猛烈的火力瞬間攻擊河灘上正在吃飯的日軍。槍炮齊鳴，火蛇噴發，綿密交織成火網，鋪天蓋地向敵人席卷而去。日軍被我軍火力打得暈頭轉向，四處亂逃，隨即整個河灘亂成一片。

敵借炮火欲突圍，我軍靈活再制敵

混亂1小時后，日軍在山下一個大廟附近重新集結500余人，選擇七七二團三連陣地作為突破口，意圖強行突圍，繼續前行。敵人架起2門小鋼炮對三連陣地進行猛烈炮轟，炸得綠草不見、黃土滿天。而我軍官兵利用地形，敏捷地疏散至一旁，正面一個排僅傷亡兩三名人員。

日軍誤判我軍已遭到重創后，隨后一個中隊的敵人以分散的沖鋒隊形，在炮火掩護下沖擊，端著刺刀向三連陣地進行猛撲，對我軍陣地展開瘋狂的強攻。見此，劉伯承師長果斷命令對敵進行炮火還擊。我軍埋伏在敵人左翼山頭的迫擊炮連迅速對敵開炮。幾十發炮彈落在敵軍陣地上，打得敵人四散逃奔，一發炮彈正好打中炮彈箱。瞬時，炸裂的巨響震耳欲聾，濃烈的硝煙直沖云霄，日軍的小鋼炮變成了小啞巴。與此同時，三連官兵迅速躍入被敵人炮火毀壞的工事內隱蔽，待敵進至約40m時，數百枚手榴彈一排排飛向敵群，炸得敵人鬼哭狼嚎地順著山坡往下滾，人員也死傷殆盡。

我軍沉著敵難當，日軍難逃固待援

日軍吃了大虧，惱羞成怒。一個日軍指揮官揮著雪亮的指揮刀，把潰敵重新組織起來進行第二次反撲沖鋒。當敵人剛爬到半山腰時，我軍抓住時機又一次將數百枚手榴彈拋向敵人，隨著爆炸聲的響起，日軍的沖鋒隊形徹底被擊散，陣地上再次留下大量侵略者的死尸。

敵人連續沖鋒，人員傷亡慘重且未能前進一步，便知突圍企圖不可能達成，產生保存實力、固守待援之意。隨后，日軍交替掩護撤退至黃崖底村，就近利用土坎和依托窯洞抗擊，組織兵力緊急構筑工事，準備待援敵到達之后，再行對我軍進行攻擊。

最后一擊重挫敵，我軍得勝凱旋撤

由于我軍主力占領了高山，朝著大溝盡是斷崖，僅有幾條羊腸小路。因此，劉伯承師長決定再次使用火力對敵大量殺傷后，迅速撤退，避免與敵人糾纏。隨即，劉伯承師長命令部隊：“集中全部火力，猛烈殺傷敵人！”我軍密集的火力向頑抗的日軍傾瀉，近百挺輕重機槍噴射出千百條殺敵火蛇，一二十門迫擊炮齊發，炮彈急風驟雨般在敵人陣地炸開了花，震天動地的巨響響徹河灘谷地，掀起一股股濃黑煙幕直沖云天。面對我軍猛烈的火力攻擊，敵人兵力無法展開，火力不能發揚，只得東逃西奔，抱頭鼠竄。20分鐘后，大溝里到處堆滿了死傷的馱馬和日軍的尸體，我軍滿載著勝利的喜悅撤離戰場。

此戰共計斃敵300余人和騾馬300余匹，繳獲騾馬200余匹、步槍百余支、電臺一部，我軍僅傷亡30余人。這次戰斗作為一個以小的代價換取大的勝利的典型戰例，不僅載入我軍史冊，同樣也令日軍非常震驚，日軍隨軍記者曾在東京報紙上發表題為《過天險的黃崖底》的報道，再現了驚心動魄的戰斗場景和日軍慘不忍睹的敗局。

作戰啟示

抓住敵軍七寸，摸清對手動向，依據地形用兵

娘子關陷落后，忻口國民黨軍準備撤離，太原亦將難守，日軍趁機加緊推動戰局發展，快速進行西犯。面對紛繁復雜的華北抗戰局面和敵人氣勢洶洶的攻擊，八路軍朱德總司令審視全局，敏銳地發現“尾巴”既是急進之敵的末端，更是其難以兼顧的弱點，是一字長蛇的西犯之敵的七寸。

一二九師堅決執行朱德總司令關于“在敵人后面抓住它”的指示，進至昔陽尋機打擊日軍第一O九師團，展開詳細的敵情偵察研判并獲悉：日軍第一O九師團要經昔陽向榆次進犯，其一三五聯隊將由九龍關向昔陽進犯;同時判定日軍必須經過南、北界都和黃崖底一帶。遂據此展開戰斗籌劃。

我軍從實際戰場環境入手，利用敵人輕敵思想和瘋狂急進之心，采取小股兵力誘敵深入;充分借助地勢之利，增強我軍戰力，削弱敵軍戰力，勘察敵必經之路的周圍地形，利用黃崖底一帶絕壁和河灘地形，合理布設伏擊陣地。這一戰術部署成為此戰殲敵取勝的關鍵一招。

卡關控險、據山攻擊，充分借助地利殺傷暴露之敵

一二九師獲悉進犯昔陽日軍必須經過昔陽以東的南、北界都和黃崖底后，先在圖上對敵行軍路段進行地形分析，而后通過現地勘察后，最終將黃崖底作為殲敵戰場。

具體原因有三：一是從整體地形上來看，周圍地形是北部平緩、南部陡險。南界都往南，愈向前延伸河道愈加狹窄，兩側山峰愈高，在黃崖底正好形成一道天然的關卡，造就其十分險要的地形。加之，途中起伏地形溝、坎、坡正好利于掩護我軍小股兵力，達成節節抗擊、誘敵深入目的。

二是從局部地勢上來看，黃崖底天然絕壁，易守難攻。兩側幾十米高的絕壁是對敵人攻擊的絕佳防護，既能遲緩敵人兵力反撲沖鋒的速度，亦可遮擋敵人觀察視界，使我軍在炮火攻擊時能夠分散隱蔽，有效地避免炮火傷亡;其底部的峽溝不利于敵軍展開對我軍實施攻擊，卻利于我軍對敵進行密集俯射，掌控戰斗的主動權。

三是從具體地帶來看，僅有一處河灘利于日軍集結，且處于我軍火力殺傷范圍之內。附近的河灘較為寬闊，最寬處達200多米。無論是敵人集結休整、受挫撤退重整，若選擇較為寬闊的區域都只能在此處進行組織。但河灘開闊的地形又使敵人無法隱蔽，進而完全暴露在我軍火力威脅之下。而我軍則可利用山地掩護，居高臨下集中火力對敵實施猛烈攻擊，能夠有效發揚火力殺傷的威力，利于達成大量殲滅敵有生力量的作戰目的。

積極尋機殲敵，正確部署兵力，科學進行戰斗構想

從10月30日～11月1日，一二九師做了充分準備，先后有第七六九團歸建、師長率部進至昔陽東南地區、偵察獲知敵情、判定敵人行軍路線、進行戰斗籌劃準備。這也充分表明，一二九師堅決貫徹八路軍總部的決策指示，主動尋敵作戰，抓住稍縱即逝的戰機，毫不猶豫地定下殲敵決心，克服連續行軍的疲憊，加緊實施作戰準備，快速展開作戰行動，力求最大限度地殲敵。

受地形地貌的局限，黃崖底兩側均是絕壁利于對敵進行火力伏擊，羊腸小路不便大部隊向敵發起沖鋒。加之，底部河谷較寬，兩側的火力封鎖又可能不嚴。據此，緊緊圍繞預伏敵兵的谷底區域。在戰斗構想上，注重利用敵人輕敵思想和地形之勢，形成兵力誘敵、據守抗敵、火力殲敵、警戒防敵四位一體的嚴密布局。先以小股兵力與敵保持接觸、節節抗擊的方式，引誘敵人進入我軍伏擊陣地，對其先頭兵力進行大量殺傷;而后我軍借助有利地形，居高臨下以七七一團進行正面火力攻擊，對敵進行迎頭痛擊，使敵不能前行;以七七二團對縱隊之敵行側面攻擊，配合七七一團將敵圍困于我軍預先布設的伏擊陣之中，以密集的步機火力對敵進行射殺，并予以大量殲滅。同時，我方炮兵以猛烈的炮火對敵進行火力遏制，并以少數兵力實施游擊警戒，以防意外情況出現。

以弱示敵、誘其入伏，迎頭痛擊、亂敵陣腳

我軍伏擊陣地設好后，怎樣使敵放松警惕地進入我伏擊圈是更好地打贏此戰的關鍵所在。為此，七七一團派出小分隊與敵接觸并適度抗擊，以弱示敵，使日軍誤認為僅是小股兵力游擊騷擾，激起其攻殲之心并派兵追擊，進而被誘至該團伏擊陣地。七七一團使用步機火力對敵進行猛烈射擊，遭到我軍迎頭重擊，加之地處狹窄暴露地帶，形成被動挨打局面。

此后，日軍屢次發動沖鋒攻擊，但我軍居高臨下、憑險據守、頑強抗擊，致使敵人嚴重受挫，傷亡慘重。日軍一時亂了攻擊陣腳，已知情況不明，一時不能取勝，便不敢前行，不得不被動地龜縮至河灘集結。

圍繞階段任務展開火力，充分發揚火力殺傷威力

黃崖底戰斗為火力伏擊，為發揮對敵殺傷的最大效果，一二九師堅持做到時機恰當、發起突然、集中猛烈，先后五次對敵實施較大規模火力攻擊，達成各階段的預期效果，有利推動預定戰斗目的的實現。

第一次是七七一團趁敵2個連兵力對我小股兵力追擊之勢過猛、進入我軍伏擊圈時，對敵進行正面火力攻擊，達成挫其銳氣和迫其退縮至河灘集結的目的。第二次是當日軍退至河灘、進入七七二團伏擊圈時，趁敵就餐休息之際，我軍全線對敵進行火力攻擊，達成大量殺傷敵人和造成其組織混亂的目的。第三次是敵炮火集結力量趁機反撲之時，我軍炮火進行反制，在殺傷敵人的同時炸毀其炮陣地，達成遏制敵攻勢行動和削弱作戰能力的目的。第四次是敵反撲力量攻擊至半山腰時，大量殺傷敵人有生力量，達成徹底挫敗敵人反撲企圖的目的。第五次是當敵人反撲突破企圖未能實現，轉為固守待援之時，最后給敵一次狠擊，達成最大限度挫敵和殲敵的目的。

編輯/鄭雙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