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旦，老戲骨楊紫不走尋常路

汪雋琪

關于楊紫的話題，直到兩年前，除了短暫的整容、撞臉和與富二代緋聞風波之外，總是中規中矩的選角、新劇預告。人們眼中的她始終脫離不了十年前《家有兒女》中“小雪”的影子。

直到《戰長沙》與《大秧歌》兩部年代大戲的播出，尤其在2015年年末播出的后者里，她無可挑剔地詮釋了女主角“吳若云”，讓所有人驚呼：“小雪”原來長這么大了！

這部戲也徹底讓楊紫撕掉童星的標簽，專業演員之路于她，雖然迂回，但不乏驚喜。

所有人的成長都是一場短暫的夢，楊紫的成長似乎比夢更迅疾。醒來時，再看到熒幕上的她，眼里盡是欲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明亮的眼睛將她的心里話泄了底：“你看，我終于長大了。”

哭著演喜劇

楊紫5歲踏上演藝之路，但“事業”的轉折從一個朗誦班開始。

從小就是美人胚子的楊紫深得朗誦班老師的喜歡，她為楊紫介紹了一部戲—《如此出山》。這部戲后來在央視八套黃金時間段播出，7歲的楊紫因演活了劇中“周瓊”一角，一時間引起不少關注。家附近有家報亭，老板知道小演員楊紫就住在附近后，特意拿了一塊小木板讓她簽名。初嘗明星滋味的她很認真，一筆一劃地寫下了自己的第一個簽名。

她的名氣也在圈內慢慢傳開。劇組里負責選角的副導演留下了楊紫的資料，其他劇組需要小演員時，他毫不猶豫地把小姑娘推薦出去。慢慢地，7歲的楊紫過上了跑組、拍戲的“職業演員”生涯。

熱愛演戲、做事認真、有靈性，口碑一部戲一部戲地積攢下來，終于在2003年來了個大爆發：《家有兒女》劇組面向全國征集演員，連北影和中戲的專業演員都來試過鏡，導演卻一直不滿意。這時，有人向他推薦了楊紫。

小姑娘此時剛剛滿11歲，得知自己要扮演一個17歲的高中生時，她傻眼了，不只是年齡跨度大——她連小學都沒畢業，高中生該是什么樣，一點頭緒都沒有。

一向疼愛她的爸爸給她打氣：“不要那么隨便放棄，演戲不是你最喜歡的嗎？”跨年齡演出是演員的必備技能，邁過這道坎，對以后的演藝之路大有裨益。爸爸的話讓楊紫信心倍增，她開始訓練自己，把說話的語氣、行為和思考的方式都朝著17歲女孩靠攏，避免給觀眾留下稚嫩的感覺。

可進了劇組，所有人的表演都很到位，唯獨她無法入戲。常常因為她一人的NG，劇務們三番五次把燈光、話筒舉起來又放下去，導演也急得直跺腳。她幾乎每演一場戲就要因強烈的挫敗感哭一場。

楊紫起了放棄的念頭，但父母一直給她打氣，陪在她身邊。扮演“媽媽”的宋丹丹也不忍心讓這么一個好苗子退組，她擦干楊紫的眼淚，手把手教小姑娘演戲：哪句臺詞該配什么樣的動作語氣表情，想想17歲的女孩子說這句話時心里是怎么想的。

楊紫終于找到了感覺，《家有兒女》第一部播出后，觀眾們都不相信三姐弟中的大姐，竟然是個11歲小女孩扮演的。而電視劇播出時她正升上中學，開學第一天，班里的同學都躲著她。“原來是他們看了《家有兒女》，覺得我就像小雪一樣，嘴巴又毒，性格又刁蠻。”

哭著把喜劇演完，卻意外收獲了鮮花與掌聲，就好像成長的第一次陣痛和甜蜜。

最缺的就是玩

從那之后，戲約如雪花般飛來，人紅了，楊紫卻背負起了更重的壓力。

她主動選擇了演員這條路，但在她成年以前，父母都不允許女兒放棄文化課的學習。甚至在幾次因為拍戲太多而影響了考試成績后，父親干脆拒絕了劇組的邀請，讓楊紫專心補課。這讓她從小學開始，生活就在學習和拍戲之間交替，幾乎沒有玩的時間。“楊紫小時候，最缺的就是玩。”采訪中，楊爸爸反復提及這句話。

成績好了，才能拍戲，這成了楊紫最大的學習動力。一次，她正在家寫作業，樓下傳來小朋友們玩耍的聲音，她心癢癢，告訴爸爸：“我也想下去玩。”“你作業寫完了嗎？”爸爸問她，楊紫心虛又老實地承認：“還沒有……”看到女兒這副表情，做爸爸的反而心軟了，別的孩子都可以盡情玩，自己女兒不是拍戲就是補課，干脆讓她好好玩一次。得到“恩準”，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就要出門，可走了兩步就轉身回來——她答應過父母，要想去拍戲，就不能落下功課。

除了回家補課，為了不落下功課，每次去劇組，楊紫還會帶上自己的“陪同人員”——媽媽和家教老師。這是爸爸和每一個劇組都達成的協議。隨著課業難度越來越高，家教老師的聘請也有了更多講究：初中時可以在劇組所在城市聘請家教；上高中后，外省市的高中課程和北京的不一樣，得從北京請家教跟著去。這讓楊紫對父母生出更多感激之情：“我拍戲的片酬都不夠請老師，都是我爸媽自己貼錢。他們為了我演戲的愛好真的付出了很多。”

她不想辜負父母的心意，再累也要挺過來。在劇組里，同事們總能看到這樣的一幕：小姑娘剛剛完成一次拍攝，就一路小跑到老師身邊去聽語法課、背單詞；一天的工作結束后，回到賓館還要上數學課或者完成一張試卷。

“太累了，有時我們都看不下去。”曾和她共事過的同行覺得小姑娘太可憐，但最心痛的還是一直陪在女兒身旁的媽媽。

有時候拍戲連軸轉，最緊張的時候兩天兩夜只睡了三個小時，楊紫累得直接靠在媽媽肩上睡著了。還有一次在凌晨三點拍一場淋雨的戲，拍完之后楊紫被凍得失去知覺快虛脫了，其他小演員的父母都趕緊拿著毛巾去擦他們身上的水，她卻沒看到媽媽的身影。

很久以后，楊紫才從其他人那里得知：當時媽媽因為心疼女兒超負荷工作，自責自己幫不上忙，心里積壓下太多的難過，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哭了。

殘酷的成人世界

成長不僅意味著承受超出年齡的工作量，還有提前面對生活的殘忍。

“那時你很紅，是不是戲約可以隨便挑了？”記者問。楊紫淺笑，“沒有這個特權。”

有一次，她被一部號稱大制作的古裝戲選上，開機前，父母興高采烈地陪她去劇組報到，可一進場就被副導演告知：“對不起，有個女孩把楊紫頂替了……”

為什么被頂替，副導演沒有再說，一家人也沒有再問，這是圈內幾乎每天都可能發生的現實。一家三口沉默無語，打道回府。車上，楊紫一直埋頭，想著自己夜以繼日地拼命學習，就是為了給這部戲勻出時間；想到媽媽為了自己，連自己的生活都沒有了；想到自己付諸的全部心血，僅僅被副導演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白白耗費，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楊爸爸看著女兒，心里特別不是滋味，帶著楊紫直接去了全聚德，“可憐我家丫頭為了這部戲還拼命減肥！雖然這次拍不成，但一定要給閨女好好吃一頓。”

類似的經歷太多，楊紫早已釋懷。“還有一次，爸爸送我們到昌平區拍戲，到了之后他就自己開車回了家。結果沒多久就看到我和媽媽打了一輛出租車跟在他車后回來了。”她撲閃著大眼睛，俏皮的神情仿佛是在講別人的事。

原來，那晚本來興高采烈到劇組報到的楊紫母女一進攝影棚又被副導演告知：“抱歉，這個角色我們找到了一個更合適的人選。”并通知她們連夜離開。有同情她們的工作人員悄悄告訴楊媽媽：“因為投資商的女兒也想演這個角色，所以……”她至今仍記得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母女倆站在郊區的路邊，守株待兔式地等候也許會路過此地的出租車。寒冷和恐懼，讓兩人抱頭痛哭。

過早見識了成人世界的殘酷法則，楊紫學會了一件事：以后再有劇組來找她出演重要角色，只要合同還沒簽，她就不會認為這事定下了；即便有導演告訴她：“我特別喜歡你，楊紫，我們有個新戲，你一定要來！”她也不會感到特別興奮——沒定下來的事情，一切皆有變數。

普通學生

童星出道，承受遠超同齡人的壓力，出名后又一直被人敬而遠之或捧著，走到哪里都被人指著大叫：“那不是小雪嗎！”楊紫幾乎沒有過真正的童年和學生生涯。“走在街上，特別不愿聽到別人叫我‘小雪。只要不叫我小雪，叫我本名，我就很高興。”

入行13年后，她考進了趙薇的母校——北京電影學院。沒想到，成年后，她反而收獲了夢寐已久的普通友情。

“童星楊紫成為同學，作為你的同學是個怎樣的體驗？”得知她成為北影的一員后，有媒體問。楊紫明媚一笑，“他們就說：‘哦，楊紫啊。然后該做什么做什么。”

她喜歡這樣普通的學生生活，和一群同齡人朝夕相處，建立起親如兄弟姐妹般的同窗情。可以一起在小劇場里演出，搬著椅子排練到凌晨，第二天又在蒙蒙亮的冬日清晨去操場跑圈、練臺詞。天氣很冷，每個人的心卻都暖洋洋的，“那是我最懷念的感覺。”

即便如此，她還是成為同學堆里最忙碌的人。“大一大二在學校，大三大四就出去拍戲了。”她掩飾不住自豪，“《戰長沙》和《大秧歌》，都是在大學期間拍的。”

這種快樂只在校園里才有，這讓楊紫特別遺憾四年時間的短暫。“現在拍戲，大家各拍各的，收工就回去了，也不會有太多的交流。”

這才是90后的樣子

認真、刻苦、早熟，這些特質總讓人忘記楊紫也是個十足的90后。可跟隨她一起成長的粉絲們，卻在偶像的演藝足跡中看到了90后的特立獨行：只出演自己感興趣的角色。

或許是青春期對戀愛有了憧憬，楊紫選擇了《幸福來敲門》，在戲里談起了戀愛；有軍人情結，接拍了《純真歲月》；偶像趙薇是拍瓊瑤劇名聲大噪的，她也演出了瓊瑤奶奶的《花非花霧非霧》；想演喜劇，專治不開心，她接了《歡樂頌》；最能體現她古靈精怪的，是她居然接拍了一部小制作的網劇《靈魂擺渡》。

這些戲大多反響平平，但她玩得開心，也磨練了自己的演技，悄悄為成年后的“轉型”奠定基礎。2014年，她和霍建華搭檔主演的年代大劇《戰長沙》，驚艷了所有觀眾：“這不是‘小雪，這是楊紫！”

她飾演的胡湘湘，在戲中經歷了從戀情到結婚生子的全過程。生孩子的戲是她此前從未接觸過的，她很茫然，完全不知道怎樣去演。“難道是電視劇里那種很浮夸很大聲的叫嚷嗎？”帶著疑問，楊紫認真向媽媽以及生過寶寶的女性朋友們求教，聽她們的真實經歷，看一些紀實類節目，去認真感受那種體會。

而真正讓她褪去青澀、出演成熟女性角色的，是2015年的年代大戲《大秧歌》。為了演好“吳若云”，楊紫時時刻刻都緊繃在吳若云的內心世界里。

最令她記憶深刻的莫過于海貓下海救吳若云的情節，這一幕戲讓戲中兩人的感情進一步發展，也非常考驗這兩位演員的功底。

為了演好這個情節，楊紫及飾演男主角海貓的楊志剛在水下呆了近兩個小時，雖然是春天，可海水仍舊刺骨。“你是怎么忘記寒冷的？”記者問，

“其實就是專注吧。”那理智又莊重的神情，再無“小雪”時期的稚嫩。

玩出新高度

作為新生代演員中的佼佼者，自然也要上一檔熱播的真人秀。楊紫愛看這些綜藝節目，當年還一集不落地追了《花樣爺爺》。沒想到，同系列的《花樣姐姐》找到了她，替補中途宋茜退出的空缺。

人生處處都是戲，作為半路插進來的候補者，一個90后，如何迅速在70后和80后組成的“花樣團”中立足？“姐姐們平時也不會跟我這樣年齡的女孩子一起住，一起旅游逛街吧？”

“存在感略低。”播出的前兩集，細心的網友發現她強忍著尷尬和不適應，強裝出樂觀模樣。

吃早飯時無人理會楊紫；馬天宇與林志玲公主抱時她獨自站在人群后面自成一個世界；乘坐熱氣球時，她干脆避開眾人目光，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淚：“氣球慢慢升上天，其他人都特別開心，那時候我卻特別想我爸和我媽，再聯想起這兩天的各種情緒，就莫名其妙地哭了。”

有網友一語中的，稱楊紫年紀太小，與“花樣團”的哥哥姐姐存在不小的代溝，“90后的楊紫怎么能讀懂80后、70后的世界？”

但能勝任劇中的角色，自然也能克服真人秀節目中的不適。作為新晉“花樣妹妹”，楊紫干脆把姿態放得更謙卑，主動當起了“挑夫”，將自己的角色定位為“協助哥哥們幫姐姐旅游”。一路上幫其他挑夫扛行李、幫團友偷水喝、幫姐姐收拾行李。

對自己的期待沒那么高后，90后骨子里的逗比成為楊紫最鮮明的個人特色。旅行至意大利，她在車上激動地喊自己終于可以見見意大利帥哥了，結果遭來姐姐們的一頓教育：“你看看，長得帥有什么用？意大利男人不能找！”無端“中槍”，她一臉委屈，反而逗樂了觀眾。

之后她抱著“玩”的心態徹底入戲，甚至驚呆了馬天宇：在下榻的酒店里，伴隨著《The fox》的勁爆節奏，她戴上墨鏡甩頭擺步，在廁所內與正在洗衣服的李治廷激情對舞。“怎么會找這個人來錄節目啊！”馬天宇瞠目結舌。

“綜藝是展現真實自我的最好方式。沒有劇本，一切都是未知，多好玩。”這一刻，90后楊紫將成長與成熟，用一種放松的心態詮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