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清平
趙四皇上
◎ 方清平

我的師父是李金斗先生,師爺是趙振鐸先生。趙振鐸先生的父親趙文仲在解放前后是享譽京城的名人,他是北京城的摔跤高手,江湖人稱“趙四皇上”。
文革的時候,一幫紅衛兵不知深淺,來抓“趙四皇上”。紅衛兵押著趙先生就走,老伴兒害怕了。
趙先生說:“甭害怕,晚上就回來,給我做牛肉面!”紅衛兵急了:“你還想出來?少說判你個十年八年的!”
結果呢?當天晚上,趙先生就溜達回家了。公安系統有不少趙先生摔跤的徒弟,一聽說紅衛兵把師父抓走,那還了得?去了幾十口子,當時就把趙先生要出來了。
師爺趙振鐸先生跟趙世忠搭檔,上世紀50年代紅極一時,人稱“二趙”。有一天趙振鐸先生跟父親說:“最近不知道為什么,趙世忠在臺上的話越來越少。”“趙四皇上”說:“明天中午叫趙世忠到爆肚馮吃飯。”
第二天中午,“趙四皇上”開門見山:
“你是不是要跟振鐸散伙?”趙世忠不敢瞞老爺子:“馬季叫我給他捧哏去。”“趙四皇上”說:“北京‘二趙’是塊金字招牌,你們要是散伙,兩敗俱傷。”趙世忠一聽:“您甭說了,我哪兒也不去。”
“趙四皇上”去世時,給他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轟動一時。“趙四皇上”一介平民,無權無勢也沒錢,為什么直到去世都有那么多人尊重呀?一是老爺子當年的摔跤技藝讓人佩服,二是老爺子一輩子積德行善,廣收門徒。現在教學生為掙錢,老爺子教學生不但不收學費,還得搭飯。
那時候的人家里都不富裕,吃飽飯都困難。再有個孩子練摔跤,飯量更大了,家里肯定有意見。老爺子工資不低,家里沒負擔。他每天在廚房里燉一鍋牛肉,徒弟們練完摔跤,每人吃一大碗牛肉面再回家。
從熱鬧的西四大街七拐八拐,走進一條連汽車都開不進去的小巷,有個獨門獨院,那就是趙文仲的故居。如今院子的主人是趙文仲的二孫子,我師爺的二兒子,我的二伯。
(摘自《施主,請留步》天津人民出版社
圖/劉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