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孩子愛的本能

千珠拌

沒有親情概念的孩子

春節，我和老公帶四歲半的兒子樂樂回了趟老家。

晚上，媽給樂樂講故事。講的是一個小孩和媽媽被狼外婆騙進了黑屋子，狼外婆半夜起來吃媽媽。“小孩在黑暗中聽到咔嘣、咔嘣的聲音，就問狼外婆在吃什么？狼外婆回答，我在吃豌豆呀！而實際上，那是狼外婆在啃媽媽的手指頭……”樂樂饒有興趣地聽著，直到故事講完，在問了幾個與故事有關的小問題之后，就漸漸進入了夢鄉。

媽看了看我，意味深長地說：“這個故事我給倩倩也講過幾次，倩倩總是一聽就哭，邊哭邊捂我的嘴說不許吃媽媽不要吃媽媽！”倩倩是我侄女，比樂樂小半歲。

媽的話讓我心里打了個激靈。同樣是孩子，對這個涉及到親情的殘忍故事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俗話說有比較才有鑒別。我總認為樂樂還小，可事實證明，再小的孩子也應該有顆柔軟的心，也應該有個親情概念。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樂樂問我肚子上剖腹產的疤痕，我告訴他：“這是媽媽生你時挨的一刀，為了你，媽媽差點把命都丟了。”我以為他會表示一下心疼，誰知他吐著小舌頭沒心沒肺地說：“真丑，像條蜈蚣。”

我鄭重地和老公說了。老公一聽也認真起來，覺得這是教育中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

無孔不入的加強課

回去后，我們開始重視起這個問題。

我問樂樂：“寶，你愛爸爸媽媽嗎？”他答：“愛。”我再問：“那你知道怎么去愛嗎？”他一臉懵懂地看著我，搖了搖頭。我告訴他：爸爸回來，給爸爸倒杯水；媽媽累了，給媽媽捶捶背；好吃的東西跟爸爸媽媽分享；用你自己的零用錢給爸爸媽媽買小禮物，等等。

等我說完，樂樂嘟起了小嘴：“媽媽，我記不住這么多，我不要去愛爸爸媽媽好不好？”我一聽來了氣，板著臉大聲說：“不行！不這樣做你就不是個乖孩子，以后爸爸媽媽都不會喜歡你了。”樂樂“哇”的一聲哭起來。

為了加強樂樂對親情的認知，我和老公幾乎無孔不入。樂樂有每晚臨睡前聽故事的習慣。再講故事，我們就會加個熊爸爸或兔媽媽的角色進去，再加一段血脈情深的情節。平時一家三口在一起，看似隨意的話題也不離這個主題。比如誰家的小孩主動幫媽媽洗襪子，誰家的小孩下雨時給爸爸送傘，多乖多懂事啊。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的努力終于見了成效。我給樂樂說的那些懂事、感恩的細節，他不但都記住了，還很快領會了其中的含義，而且舉一反三推而廣之。樂樂不再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孩子，他開始關心我們的小感冒，心疼我們的勞累。

樂樂的生日到了。吹熄生日蠟燭前，我讓他閉上眼睛許個愿，他不假思索就許了。吃完蛋糕，我問他許的什么愿，他歪著小腦袋笑嘻嘻地不說。我說：“你不告訴媽媽，媽媽怎么幫你實現愿望呢？”被我們調教得異常敏感的樂樂，囁嚅著說：“想讓爸爸媽媽喜歡我……”

我一把摟住樂樂，眼睛發澀。我們在做些什么呀，他不過是個5歲的孩子，我們卻逼著他褪去童真，出演一場場討好賣乖的親情戲。我們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卻剝奪了他童年該有的率真和無憂無慮。難道，這就是我們給孩子的愛嗎？

他只是不會運用表達

我們選擇了放棄。就算樂樂無法去愛我們，我們卻不能不去愛他。我們要給樂樂松綁，讓他做回真實的自己。

在和樂樂說出他可以不再遵守我們給他制定的要求后，他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明顯比以前活潑快樂起來，整天神采飛揚。他可以很專注地看動畫片，不用聽到我說一句頸椎痛就過來幫我揉幾下，也不用看到茶幾上有蘋果就幫我們去洗兩個。

這天，我去給樂樂沖他愛喝的奶茶，樂樂在客廳看電視。一不小心開水濺到手背上，我尖叫一聲，手一抖，一杯奶茶灑了一半。樂樂聞聲飛快跑來，我以為他看到地上的奶茶，要怪我不小心。誰知他本能地、第一反應捧住了我的手，一臉惶恐地嚷嚷：“媽媽，你的手燙紅了！一定很疼吧！”

那一剎那，我忘記了疼痛，因為我看到了一直在苦苦尋覓的東西。這個小人兒，誰說他不懂愛呢，他只是還不會運用表達罷了。突然間猶如醍醐灌頂——這大半年來，樂樂之所以小大人似的委曲求全，不就是害怕我們不喜歡他、害怕失去我們嗎？這不是愛又是什么呢？

要讓一個孩子學會去愛，不是要把愛的模式強加于他，而是要先將他愛的本能喚醒。我想，只要我們為人父母的不操之過急，在尊重孩子意愿的情況下慢慢加以引導，我們和孩子一定會共同進步，將自身完善得更好。

（秋之爽摘自《博愛》2016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