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淫詩”獲罪

袁奮

20世紀六七十年代，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給人們的思想造成了極大的混亂。筆者親歷當時的正經八百荒唐事，今天只能做為笑談了。

“淫詩”之罪

20世紀60年代末，筆者在湖南慈利縣西北某區“專案組”工作，下屬公社（鎮）把揪出的“壞人”都立了案卷。其中有工程師李岳平“臭知識分子，現行反革命分子”一卷。案卷中錄了他的許多“罪行”，其中有他50年代寫的10多首詩詞。一首題為《仙侶洞》的詩云：“洞中水滴滴，戶外草萋萋，如時方寸地，多少世人迷。”仙侶洞是九溪古城外七里橋的一個山洞，里面有諸如明朝工部尚書周敘，清朝文人吳恭亨等題刻的摩崖詩。

“造反派”說李詩是描寫女人生殖器的淫詩。區里和專案組的負責人雖不懂詩文，好在他們都是比較正直的國家干部，他們詢問我們辦事員的看法，我們認為，李的詩是寫仙侶洞，前兩句是寫景，后兩句是抒情，其藝術價值不遜于前賢。領導發話：“先擱起來再說罷，莫亂加罪名，等以后送上去待專家認定罷。”此事隨著時光的推移，也就不了了之。“文革”后，李岳平被徹底平反，還當選為縣政協副主席。

戰備牛欄

70年代末，筆者在慈利縣某區政府辦公室工作，主要任務是守電話、收集公社（鎮）和區直機關的情況匯報。然后，將情況整理向縣委辦公室電話匯報。

一次，龍潭灣公社打來電話，匯報人不是秘書，而是公社一把手代書記。代是全縣有名的“筆桿子”，從縣委辦升上來的。他匯報的內容是戰備牛欄。顧名思義，就是為戰備而建的牛舍。書記講得頭頭是道，湘西山多，就要靠山吃山利用山。又說，耕牛是農民的朋友，是寶貴的生產資料，如果戰爭打起來，敵人空中擲炸彈，又大又笨的牛怎么辦？于是，公社黨委想到了這是一個戰略問題——戰備牛欄。辦此事不難，就是在坎坡上掘土，像西北挖窯洞一樣。代書記還總結了“戰備牛欄”的幾大優點：一是牛欄冬暖夏涼，使耕牛避暑；二是儲物兼用，如紅薯、蔬菜等；三是戰時人、畜防空，躲避敵人轟炸；四是節約成本，挖土造牛欄可節約土地，節約資金等等。還說全公社已全面動員，做到村村組組不留空白。

我將此情況原原本本向縣委辦匯報，唐秘書問真實情況如何，我說是代書記親口講的。

誰知幾天后，縣委辦打來電話給區“革命領導小組”邢組長，說地行署張專員，軍分區包副司令要親自來龍潭灣視察戰備牛欄。還說，必要的話，把全地區的公社書記帶來開現場會取經。此時，邢組長急了，親自打電話：“老代，你的牛皮沖天了，戰備牛欄的事地區領導要來察看。”此時代也不知所措，只好說實話：“我們的同志呀，怎么這么……”他向縣委辦回電說：請上級推遲視察，“戰備牛欄”還在計劃中，是辦公室把情況反映走樣了。辦公室就這樣成了浮夸的戰備牛欄的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