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河

文/鐘銳

功夫河

文/鐘銳

這是一條很普通的河。

河很小，似一條大青蛇從大山深處蜿蜒流淌而來。如果遇上雨季，洪水暴漲，渾濁洶涌的小河就成了一條咆哮的猛龍，裹挾著大量的樹木和柴草滾滾而來，氣勢十分雄壯。

一天中午，一行十余人來到了河邊。他們一個個騎著身高肥膘的良駒，騎術也很精湛。看見小河，領頭的那名黃臉中年男子率先跳下馬來。那黃臉男子站在河水中，嘖嘖地贊道：“這地方真不錯，我真想在這里住上一輩子。”

“師父，您可不能住在這里。我們九華派可不能沒有您老人家……”

“呵呵，我也就是這么順口一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有這么容易的。如果有可能，我真想用這一河的水，洗掉我這一身的武功……”

黃臉男子一邊笑，一邊在河里洗手、洗臉。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突然有兩道白光從他的雙手射出來，嗖嗖兩下，鉆到了河水中。黃臉男子頓時像被雷電擊中一樣，大叫著摔倒在了河水中。其他人急忙將他拉上岸，帶著他急匆匆地走了。

首先發現這條小河有異樣的是一個漁夫。

像往常一樣，他拿著釣竿來到河邊釣魚。魚兒咬鉤了。漁夫連忙提釣竿。魚兒奮力地掙扎著，一股巨大的力量轟然傳來。喀喇一聲，魚竿竟從中斷成了兩截。緊接著，一條筷子長的魚兒瞪著一對凸起的大眼睛，從水中蹦了起來。砰的一聲，它的尾巴重重地打中了漁夫的右臉頰。

漁夫一頭栽到了河里。這魚兒一下子變得厲害無比，它用它的尾巴打，用它的腦袋撞，用它的魚鰭抽……漁夫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最后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岸。

第二個發現這條小河有異樣的是一個少年。

他住在小河附近的大山上。不久前，他母親生病了。少年只好天天上山打柴，希望能多掙一些錢，好給母親看病買藥……

傍晚時分，少年剛走到一個樹林里，忽然聽見前面傳來一陣狼叫和呼救聲。

少年急忙抽出柴刀，循聲跑過去。啊，是兩頭惡狼正在追趕一個男孩。于是少年揮舞柴刀，大叫著沖了過去。

兩頭惡狼被他的氣勢所嚇，一時間停止了進攻，但它們十分狡猾，緊緊地跟在后面，打算伺機偷襲。

少年拉著男孩的手，一起逃到河邊，跳下了河。

到河中央的時候，兩人驚恐地發現，對面的河岸上又來了兩頭惡狼。蒼茫的暮色中，它們綠瑩瑩的眼睛散發著噬人的寒光，喉嚨里發出駭人的低吼，長長的牙齒齜出來，并有長長的涎水滴落到地上……

兩人嚇得不敢亂動了，回頭一看，之前的那兩頭惡狼也同樣虎視眈眈地守在河岸邊。兩人站在河水中瑟瑟地發抖，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河水越來越冷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浸泡在河水中的他們越來越難受了，尤其是男孩，他臉色蒼白，嘴唇發青，牙齒格格地作響。

少年忍不住了，拉著男孩，一起向河的下游游去。四頭惡狼一起跳下河，撲了過來。他們立即在河面上展開了一場驚魂動魄的殊死搏斗。不一會兒，一頭惡狼便將少年撲翻了。同時還有兩頭惡狼撲了過來。

就在這時，怪事發生了！少年全身突然爆現起一團白光，大叫一聲，兩拳便將兩頭惡狼打得頭破血流，重重地飛了出去。緊接著，少年從水中跳起來，飛起兩腳，又將另外兩頭惡狼踢飛了。

這是怎么一回事？少年不明白了。

同樣不明白的還有其他人。聽說了這件事之后，許多人都跑來了。有的人拼命地喝河里的水，幾乎把肚子都撐破了；有的人將河水挑回家，用河水洗澡，用河水泡茶，用河水煮飯……可是大多數人還和以前一樣，普普通通。

難道只有那少年是幸運兒嗎？難道只有他喝了這里的河水能擁有武功嗎？伴隨著越來越多的失望，有越來越多的人憤憤不平起來。

那天下午，有個女人抱著小寶寶，獨自一人過河。走到河中央的時候，她摔倒在了河水中。河水不急也不深，但女人不會游泳，嗆了幾口水，便驚慌起來，和孩子一起在水中掙扎著。最后，她終于爬上了岸。

但孩子已經沒有呼吸了。女人頓時像瘋了一樣，不停地親孩子，不停地用雙手揉著孩子的胸口和身體……

奇怪的一幕又發生了！女人的雙手忽然散發出一道道耀眼的白光，嗖嗖地鉆到了孩子的身體中。只過了片刻，這孩子便起死回生，哇哇地哭了起來。

更讓人驚奇的是，回去之后，女人的雙手便擁有了神奇的魔力，她可以幫人治療許多的疑難雜癥。只要她的雙手輕輕地按摩幾下揉幾下，病人身上的病痛就會隨即消失。除此之外，女人的雙手則跟常人一模一樣，既不能開石裂碑，更不能扔飛刀擲飛針……

現在，這條小河已經成了一條神奇的河。不知何時起，河邊還多了一塊高高的青石碑，上面刻著“功夫河”三個大字。昔日冷冷清清的小河，早已經變得熙熙攘攘，熱鬧無比了。

時光像河水一樣，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冬天來了。雪花漫天飛舞，小河兩岸很快便白了。忽然，一個人冒著飛雪，踉踉蹌蹌地來到了河邊。

啊，是很久以前來過這里的那個黃臉男子。他現在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光鮮和威風。是呀，以前的他武功高強，威風凜凜，是江湖上地位崇高的一派之主。而現在，他武功盡廢，眾叛親離，已經跟一個潦倒的流浪漢沒有什么區別了。

看見眼前的小河，黃臉男子雙眼放光，飛一般沖到冰冷的河水里。他拼命地喝著河水，又拼命地在河里洗呀洗呀。最后，他大叫了幾聲，便暈了過去。

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睡在一張簡陋的床上。救他的是一個老樵夫，見他醒了，給他端來一碗稀粥。不知為什么，黃臉男子端碗的手有些顫抖，他的眼角也閃動著淚花。沒有多說什么，和著淚水，他慢慢地將這碗粥吃了，隨即又睡了。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打罵聲將他驚醒了。

他跑出來一看，只見一伙人正在欺凌那個救他的老樵夫。老樵夫被打翻在地，他的孫女悲泣著，眼看著就要被這伙人強行拖走了！

“住手，放開她！”黃臉男子怒叫著沖了過去，一時間他已經全然忘記自己沒有武功了！

越沖越近。突然，轟的一聲，他的體內好像產生了一道強烈的爆炸。同時，一道道蓬勃強大的氣流飛快地蔓延全身！

啊，天呀，我的武功又回來了！

霎時間，黃臉男子好像一個威風凜凜的天神，他大喝一聲，以雷霆萬鈞之勢向那伙人撲了過去……

是的，這條河就是這樣神奇。但是，從這以后，就再也沒有人因為喝了這里的河水而擁有武功了。這條河又成了一條很普通的河。沒過兩年，河邊的那塊青石碑也倒了，湮沒在一片野草和荊棘之中。

河里的水依舊悠悠地流淌著。河水清澈，寂靜無聲，好像所有的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