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乃竺花開有時，急不得

“其實，云之凡一點也不柔弱，雖然看起來，她或許是一朵山茶花一樣的存在。”丁乃竺笑著聊起這個以她為原型的角色。

30年前，當她與賴聲川在自家的小客廳里排演《暗戀桃花源》時，她并沒有想到，這部戲竟擁有如此強大的生命力——人生的鏡頭再往前倒一點，40多年前，當她第一次在朋友家的小閣樓里見到“文藝青年”賴聲川時，她也沒有想到，這個“第一眼就覺得我們很熟悉”的男生，將從此改變她的人生。這不是一個對人生有遠大計劃的女人，她喜歡順著命運的安排走，然后，把每一個偶然的際遇，都開開心心變成禮物。

我是天生的Supporter，喜歡在幕后幫助別人

40多年前，當賴聲川覺得“這個女孩我見過”時，丁乃竺卻對這位比她小兩歲的男生沒有特別的感覺。“在當時，男生比你小一兩歲好像是一件特別嚴重的事。”不過很快，她發現兩人之間有一種特別的默契，“我們特別能聊天，一聊就能聊很久。”確實久，因為這一聊，就聊到了40多年后的今天，兩人依然能在客廳里聊整整一晚。除了這份心靈上的默契，丁乃竺更發現賴聲川擁有珍貴的“赤子之心”。“那個時候我看到這顆心，就覺得想要好好保護它。它是很可貴的，不沾染塵世，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世界。也正因為他懷著這樣一顆心，才能以特別的視角去看世界，讓他的戲劇與眾不同。”

因為想保護這顆赤子心，所以表演工作坊“一切與世俗方面有關”的工作都由丁乃竺承擔，為的是讓賴聲川能全身心投人創作。丁乃竺說，自己是天生的“supporter（支持者）”，喜歡在幕后幫助別人。賴聲川曾在一篇文章里回憶，兩人在美國時，丁乃竺曾拿著特別低的工資，去一個韓國餐廳做服務生。當時有人不理解，為什么一個伯克利大學教育學碩士要去餐廳洗碗？其實，丁乃竺只是為了幫助開餐廳的那對父子。與丁乃竺說起這段往事，她大笑：“那對父子人真的很好，是好人！”

看似柔弱，實則堅韌有力；看起來是一個“被保護者”，卻總在各種關系里承擔著保護和照顧的角色一以丁乃竺為原型的“云之凡”，也是這樣一位女性。30多年來，飾演過“云之凡”的女演員從丁乃竺，再到林青霞、袁泉、孫莉，似乎都有這樣的特質。“其實supporter是很有力量的，云之凡并不柔弱，所以她能在離別的時候對江濱柳說‘有些事情你一定要忘掉，才能往前走’，反而江濱柳是放不下的那一個。”賴聲川和丁乃竺共同塑造的“云之凡”，代表著陽光、熱情、希望，母性的力量，“從一定的立場上講，她比江濱柳要強。”丁乃竺說。

表演工作坊，也是我的事業啊，只是和

賴聲川聯系在了一起而已

丁乃竺和賴聲川曾參加過一期《康熙來了》，一群“綜藝咖”在節目里八卦地追問，是什么讓賴聲川在這樣一個美女如云的行業中，在相處這么多年之后，依然會常常含情脈脈地看著丁乃竺，依然會如初戀一般與她牽手細語。他們在節目里沒有給出詳細的答案，但顯而易見，那些在節目里大笑、大聲說話的人是在“演出快樂”，而這—對默然而坐的夫婦，卻擁有一份別人無法打擾的真快樂。

這其中一定有大智慧吧，不過丁乃竺卻說：“每一種兩性關系都不一樣，沒有好與壞，都是這一生的因緣。我這一生，遇到了賴老師這一段因緣；而有些人，需要談很多個男朋友，才能圓滿這些因緣，也沒有什么不好。”雖然她認為，每個人都不應該為自己的際遇打上好壞的標簽，更無須與他人比較，但她堅信，擁有愛的能力是獲得幸福的前提。“女人真正的問題大部分都和情感有關。大家都渴望愛，卻不知道如何去得到愛。你首先要讓自己有愛的能力，就像在內心培養一朵花一樣，花開放時，蜜蜂、蝴蝶都會來。我們常常會問，蝴蝶、蜜蜂怎么還不來，卻忘記去看心里的花朵有沒有開。”

“愛的能力，是一種主動的付出，不是為了什么目的去付出，而是因為心中有愛，所以自然而然想要給予。”一個常常付出的人，在丁乃竺看來，才是富有的。如果一個人家財萬貫，卻吝于付出呢？“窮人！”她斬釘截鐵地說。

丁乃竺，是一個在愛的能力上“富得流油”的人。在上劇場里，你會聽見不停有人在喊“丁姐，丁姐”，一個劇團就是一個小世界，各種繁雜瑣事都需要“丁姐”決斷。這么多年來，她一直做著表演工作坊的幕后功臣，讓賴聲川能安心地把所有能量集中在創作上。與胡因夢相比，她是否把自己的才華都用來成就身邊的男人了？“這也是我的事業啊，只是和賴聲川聯系在了一起而已。”丁乃竺說：“而且，成功不必在我。對嗎？”

可以依靠，但不能緊握，任何關系都是這樣

上世紀80年代初，丁乃竺與賴聲川從美國留學歸來，回到臺北。當時的臺灣劇場還處于起步階段，經常因為兩個劇團定了同一時段的劇場而發生“撞劇”事件。以此為靈感，賴聲川開始嘗試將悲劇與喜劇放在同一個舞臺上，《暗戀桃花源》由此而來。“賴老師一直認為悲劇和喜劇是一體兩面的。大笑或者大哭，對一個人都有相同的凈化作用。”談到賴聲川，丁乃竺總稱呼他為“賴老師”，眼神中是無法掩飾的欣賞和愛。

她很感恩能與賴聲川一起將戲劇作為終身事業，因為學習教育的她始終對“療愈”充滿興趣。丁乃竺的父母都來自云南，她則出生在香港，9歲時與家人一起搬到臺灣居住。異鄉人的身份讓她早早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在臺北最好的高中“北一女”上學時，她開始感覺生命不應該“只是這樣”，但應該是哪樣？“那個時候就開始看一些老莊和禪宗的書籍，啟發很大，我覺得人類最不可思議的就是心靈。抓不到，摸不到，一切都被它左有，一切都從心而來。”

科學發達、物質豐盛，這一切卻沒有給人類帶來更大的快樂，這讓丁乃竺覺得可惜，也更希望借劇院為一個療愈地，給人們帶去喜悅和思考。“在這樣一個晚上，你看一出戲，隨著情節，情緒起落，在這兩個小時里，忘掉了煩惱，好的戲劇就會通過這個過程給你轉化。賴老師常講，做一個戲，就像做一個禮物，我們要把這個禮物送給今晚的觀眾。”

她相信，“在最糟糕的境遇里，也能找到感恩的理由。所以要放松，要有幽默感。”也許正因為這份放松和幽默感，在大女兒遠嫁的婚禮上，她一直在微笑，完全沒掉淚。“我的小女兒也嫁給了外國人，定居紐約。我們的感情很好，常常溝通。我不是很黏的母親，一直相信感情不能緊緊抓著，可以依靠，但不能緊握，不然一定會破，任何關系都是這樣。”

采訪快結束時，工作人員和“丁姐”報告，有幾位來自小城的戲劇人想邀請賴聲川去演出，不知道怎么聯系，索性找到了“上劇場”，等在門口。“好可愛，我要去見見。”丁乃竺笑著走了出去。

同場加映

女人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比較容易幸福？

所有煩惱都來自于“以自我為中心”，如果能站在別人的立場考慮問題，幸福會增加。

“女主外、男主內”，靠譜嗎？

雖然我喜歡站在背后，但我也有朋友是女人負責養家，男人負責帶娃，他們都做得很好，也很快樂。所以，好多概念都是外界給我們的，我們不應該被束縛。

女人什么時候最美？

付出的時候最美。我很喜歡安吉麗娜.茱莉，她真的很在乎這個世界，會影響身邊人一起，對這個世界付出愛和關懷，很了不起。

愛的能力哪些表現？

一是“主動給予”，大部分人的給予，都是被動的，因為有一個潛藏的欲望，所以，才要給予。而“主動給予”是，因為我有愛，所以我要拿出來。二是“尊重”，在英文里，respect的本義是“如實看”，所以如實看見并接受對方才是尊重，不要總想著“他最好怎樣”。

《暗戀桃花源》30年間，你最大的變化是？

更耐心，更自在了。賴老師行動力很強，做什么都很快，所以，我也要加緊速度，變得很著急。但后來漸漸明白，很多事都需要時間，一朵花要開，你要給它時間，煲湯也是，一切有時，越來越耐心了。

請推薦一本讓悅己女人更懂得如何去愛的書吧。

艾里希·弗洛姆的《愛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