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拉美飛速發展的合作,或者可以將許多拉美國家拉出痛苦的“陷阱”,使后者一舉跨入追逐了四十年的發達國家行列,同時使中國自己得以避開落入“陷阱”的危險。
宋金波,資深媒體人,財經專欄作家。
早在2006年世界銀行在《東亞經濟發展報告》提出“中等收入陷阱”概念前很久,眾多拉美國家的慘痛案例,就已在中國廣為人知。“中等收入陷阱”也一度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于中國發展路上。
這一概念在中國并非沒有爭議。隨著“新常態”到來,“中等收入陷阱”被更頻繁提及,爭議也更公開了。
2015年4月,財政部部長樓繼偉在一次演講中表示,中國在未來的5年或10年有50%以上的可能性會滑入中等收入陷阱。這恐怕是中國官方人士對“中等收入陷阱”最悲觀的預期。但也有觀點認為,現有指標遠遠無法證明中國面臨“中等收入陷阱”危險,更激進的觀點宣稱,這一概念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
質疑的論據并不軟弱。2006年之后,世行幾乎沒有在正式場合使用過“中等收入陷阱”這一概念。2013年世行的人均GDP國家分類標準,與2006年已經有了巨大不同,對人均GDP超過6000美元的中國,即使有陷阱,其邊緣位于何處,也很難界定。“中等收入陷阱”主要是一種現象而非規律,更談不上“決定論”。
從另一方面來說,某種“陷阱”又確確實實存在。日本在1990年代后“失去的20年”,也說明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陷阱”并非危言聳聽——雖然不一定名為“中等收入陷阱”。中國可以不糾纏概念,卻不能不防范那些導致危機發生的不利因素——很多問題,在中國也突出地存在,比如收入差距過大,社會公平在某些領域不足等。
在此背景下看中國與拉美合作的突飛猛進,可見歷史有它自己的幽默方式。在諸多拉美國家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已逾40年之際,它們或許迎來了跳出“陷阱”的契機。機會來自中國,一個被認為已經非常接近“中等收入陷阱”邊緣的新興大國。中國與拉美飛速發展的合作,或者可以將許多拉美國家拉出痛苦的“陷阱”,使后者一舉跨入追逐了四十年的發達國家行列,同時使中國自己得以避開落入“陷阱”的危險。
因應所謂“中等收入陷阱”,中國已有很多宏大計劃,從對內的全面推進改革,到內外兼修的“一帶一路”。在這些計劃中,中國一拉美經濟合作并不靠前,但不能因此低估這一合作的重要性。
中國與拉美國家的經濟合作近年發展驚人。2000年至2013年中拉貿易額增長近21倍,中國已經是拉美國家的第三大貿易伙伴。中國在拉美地區的投資存量已超過800億美元。根據聯合國拉加經委會測算,中國經濟每增長1個百分點,會拉動拉美經濟增長0.5個百分點。
中國與拉美地理距離不近,但在很多社會文化方面有著某種神似。更重要的是,中國目前經濟轉型,一個極為重要的任務是為過剩產能尋找新出路,而拉美國家長期“中等收入”,當前普遍急缺的就是投資,特別是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兩種明顯互補的經濟體系在大宗商品貿易基礎上升級到建設項目合作,自然水到渠成。從李克強總理5月拉美之行推進的項目,已經可見一斑。
目前世界其他幾個很可能在未來十年啟動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的經濟體,印度作為中國某種意義的“經濟競爭對手”,必然會更多照顧本國企業,不會輕易對中國敞開大門;尼日利亞等非洲新興國家,發展雖然很快,面臨的不確定因素較多,并且市場容量有限;中亞一線,更需要很大的投入加以開拓保障。惟有拉美國家,既有能力容納大項目,又渴望通過投資拉動增長來實現社會穩定的良性循環,何況從當年日本企業進軍拉美乃至移民潮來看,拉美國家對亞洲民族的接受度,也好過中東、非洲和印度。中拉合作的可行性與前景,比其他區域更具吸引力,也必將對中國經濟轉型避開“中等收入陷阱”,提供超出預期的助力。
毫無疑問,在此過程中,中國企業在拉美的經濟機會,會呈指數增長。很多中國小上市公司已經開始南美之行,拉美與中國的心理距離,很可能會在今后幾年迅速拉近,誰敢說北京飛往圣地亞哥或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航班數,不會超過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