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佩斯半城布達

到達布達佩斯已是午后，陽光肆意播撒，藍天白云，過分的好天氣簡直讓人忘記風還在耳邊呼嘯。不論是對神秘東歐國家的向往，亦或是因為對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的熱愛，又或者僅僅因為被匈牙利首都和歐盟第七大城市的頭銜所吸引，我終于獨自踏上了這片傳說中的土地。

第一日

獨自旅行的第一步，總是要著實地探索一番城市的公共交通，即使在出行之前已經計劃好了想象中的乘車計劃，但布達佩斯的大眾交通系統還是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它絲毫不遜色于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即使地鐵車廂老舊的外觀讓我想起了綠皮火車，即使多瑙河岸邊伴著鐺鐺聲的電車讓我想起來上海灘，即使不論坐公交車、電車、或者地鐵都需要自己把小車票伸進自動或者手動的打票機子。不算復雜的購票方式，十分友善的工作人員，一路順順利利到達了計劃中的落腳處，布達佩斯博物館正對面的一幢建筑。推開厚重的木門，穿過冰冷的鐵門，天井式的居民樓因為來來往往的住客變得嘈雜，老舊的水管滴滴答答，聲控燈反映總是慢人一拍，僅供一人一箱使用的老式電梯吱呀吱呀令人生畏，大理石臺階些許冰冷的質感卻又一次讓你想起了舊時的皇家大殿。

待到再出發時，天空已經悄悄地羞紅了臉，漫無目的地游蕩在這座城市的大街上，遠處便是多瑙河畔，是連接布達和佩斯的伊麗莎白大橋。站在橋頭眺望布達老城山上的布達城堡和漁人堡，晚霞映襯下果然如畫一般。攔下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妻，央求他們幫我這個獨行者拍一張照片，老先生充當執行者，老太太則是那把控全局的“幕后大佬”，在他們的甜蜜爭執里，留下來我在這座城市的第一張照片。繁瑣的匯率轉換讓我昏了頭腦，計劃里的路線早已遺忘得一干二凈，徘徊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在夜色里綻放銀色光芒的摩天輪已經打烊的商店、三三兩兩的游人和越來越刺骨的風，陪我一起。

圣伊什特萬圣殿出現在我的眼前是一個意外，那時我并不知道它是一座以匈牙利第一任國王名字命名的新古典主義風格天主教宗座圣殿，不知道它是布達佩斯最高的建筑之一，不知道它有匈牙利最大的鐘，更加不知道爬上它的364級階梯我就能到達穹頂俯瞰布達佩斯。昏黃路燈、漸暗天色、老樹枯枝，它像是一座巨大的圖書館靜靜站在那，永遠就在那里，隨時歡迎你的到來。不消二十分鐘的路程，歐洲最古老的立法機構建筑之一的匈牙利國會大廈便出現在眼前。雖然天色已經呈現深藍，氣溫驟降，匈牙利士兵裹著厚厚的軍大衣始終矗立在旗桿兩側，只是為什么他們的旗桿是導彈造型的呢？新哥德式的國會大廈，是匈牙利最大的建筑物了，趁著夜色就悄悄地和它的尖角它的穹頂拍一張“正正經經”的游客照吧。

聽聞來布達佩斯一定要嘗一嘗當地的魚湯，我決定不論如何都要冒著寒風去尋找。佩斯最繁華的瓦茲街，各種高檔品牌應有盡有，找換店紀念品店林立，有名的傳統花邊、精美的海藍得瓷器、令人欲罷不能的辣椒粉和各式花樣的香腸已然是亂花漸欲迷人眼。領客女生特別興奮地同我展示了她手上的一串佛珠，點單大叔板著一張臉讓人有點莫名地局促，負責燒烤的小哥正在往匈牙利風味十足的烤爐里添碳，隔壁桌的服務生正在仔仔細細地為客人講解匈牙利產的紅酒。魚湯因為加了匈牙利的辣椒粉而別具一格，魚塊自然也是極其滑嫩的，吃多了才明白一定要配面包的原因不僅僅因為它是主食，更因為魚湯真的特別咸。淋好檸檬汁的匈牙利香腸，同樣有另一種面包配套，盤成蚊香狀略顯特別，唯一不變的還是真的特別咸。

第二日

次日起了一個難得的大早，看看窗外僅有些許行人的街道，順著電車軌道往下走，早餐店已然滿滿當當，雖然沒有豆漿油條，如果能安安靜靜來一份咖啡面包再酌以發呆的表情，伸一個懶腰，感嘆一下“啊，新一天又開始了呢”，一定是另一種體驗了。布達佩斯出名的中央大市場就在馬路盡頭與自由橋相連的一端，紅磚的外墻頗有一點英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感覺，人家說它始建于1897年，由巴黎埃菲爾鐵塔的設計師設計的名家之后，更有最大最美歐洲首都城市菜市場的盛名。菜販們費心費力給蔬菜水果擺好造型，裝點著旅人的鏡頭，肉鋪里密密麻麻懸掛著各式各樣的臘腸香腸，光是經過都是一種嗅覺上的享受。匈牙利人也是重口味，所以辣椒香料鋪子肯定不能少，不論是紅彤彤的小辣椒串，透明大玻璃罐裝著的辣椒醬，還是適合做伴手禮帶回來送人的包裝精致的匈牙利牛肉湯必備辣椒粉，琳瑯滿目充斥著整個市集。當然，作為一個布達佩斯的著名景點，大市場自然也少不了販售紀念品店商鋪了，紀念品們幾乎藏在了每一家蔬果鋪的附近，穿著傳統服飾的小人遠離是開瓶器，塞著大木勺印著花案的小布包原來是辣椒粉等藏身之處，還有畫滿花紋的小瓷碟。在傳統市場備受沖擊的今日，布達佩斯中央大市場不但沒有因此蕭條，甚至一度成為了向世界展示匈牙利經濟的小窗口，熙熙攘攘的顧客和紅紅火火的生意都在同世人訴說著它古老的魅力。

離開中央大市場，趁著正午的大太陽，依舊是藍得過分的好天氣，電車鐺鐺鐺，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座藏在街道里的煙草街會堂，雖然做過功課它是世界第二大同時也是歐亞大陸上最大的猶太會堂，但標志性的伊斯蘭建筑圓頂還是給人讓清真寺的錯覺。周六并不開放參觀，只能繞著外圍，試圖從縫隙里窺探這座會堂的內心。在猶太人的建筑上，不難看到滿滿的六芒星裝飾，隔著鐵門也可以看到中庭的墓園，并不陰森反而有一種別樣的安寧，據說還有大屠殺紀念館紀念當年納粹和蘇聯獨裁統治下的受害者。仍然有不少慕名而來的游客拿著手中的小冊子從四面八方趕來，佇立在這里，不知在靜靜思考些什么。獨自出行最尷尬的就是每當找好一個絕佳的拍攝角度偏偏沒有人幫忙拍一張“標準游客照”，好在一位拖著小推車的匈牙利大叔經過“解救”了我，雖然我們之間有嚴重的語言隔閡，但是身體語言總是通用的，手舞足蹈一番的照片總是記錄了特別的回憶。

雨果曾形容，馬加什教堂是座石頭的交響曲，不對稱的新哥德式建筑，雪白的鐘樓高高聳立在上山路的盡頭，彩色馬賽克布滿了屋頂，陽光沐浴下更顯得輕盈可愛。四位老人家組成的街頭樂隊躲在教堂陰影里開始唱歌，手風琴小提琴人聲交織，不得不駐足，不得不靜靜聆聽，這是布達佩斯的聲音呀。幾乎就是整個布達佩斯城區最佳觀賞點的漁人堡，本身居然是因為漁民們建筑的防御堡，時過境遷，絡繹不絕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仍然賦予了它神圣的使命。毫不拘束的孩子們大大方方坐在一旁的廣場上玩著我并不知曉的游戲，大包小包的攝影師千姿百態就為最美的那一張照片，出行的一家三口發現我一個人看著對岸的國會大廈發呆，于是熱情的要幫我和這座漁人堡合照，當然作為回饋，我亦幫他們一家留下了笑靨如花的合影，旅行不就是遇上不同的人的奇妙過程嘛。下山的時候終于找到了登山纜車的站臺，臨時失蹤的售票員被一只大肥貓代替，試圖竄入溫暖的售票亭失敗了它也不當一回事，又是曬太陽曬肚子，又是被游人拉住摸肚子好不快活。小小的車廂只坐了三個人，一旁的老爺爺好奇地站起來想要看看下山的風景，老奶奶馬上緊張兮兮地大喊“不許靠近門邊小心點！”。短短的三分鐘車程便下了山，回頭再看一眼如詩如畫的漁人堡和布達皇宮，天氣依然還是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