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松江這個地方,
老靈額。

不管對松江還是對上海,我都沒有概念。倒是對上海姑娘,有很多想法。
早些年因為一些機緣,認識了好幾個上海姑娘,她們年齡不一、職業不同、平時穿衣打扮風格也各不相同,如果要用形容詞來描述的話,卻無一例外是——“老靈額”。靈,指靈光,靈光在上海話里是“好”的意思,可以用來形容人、形容物、形容風景等等一切你想得到的方面。

從松江回來后,回憶起兩天一夜的旅途,最后我也只剩下一句“老靈額”。
嗯,松江這個地方,老靈額。


采風的第一站定在了正在開發的廣富林遺址公園,我的上海姑娘告訴我這處于松江大學城里的文化公園,已經建了很多年,直到她畢業出國再回國,都未能完工。這么一說,我內心忐忑了起來:“聽起來略不靠譜呀”。誰知,等我走進了這還未完全開放的公園,一秒內,便推翻了全部不安。這么久沒完工,真的只是因為——大。
廣富林遺址公園很大,不僅大,還很特別。遠遠望去,一座座三角屋矗立在水中,甚是壯觀。走近才知,水下是停車場,屋內是博物館,開放后,人們將在這里看到整個廣富林乃至整個上海的文化起源。廣富林遺址是當地村民在1958年開河時最早發現的,之后進行了四次大規模考古發掘,將上海的歷史往前推進了四千多年,在這里,有著典型的良渚文化遺存;在這里,發掘出了不同于良渚文化特征的新石器時代晚期文化遺存;在這里,發現了東周至漢代的建筑遺存,被認為是中國歷史上保存下來的最完整的具有完整城鎮形態的遺址,上海出現城鎮的歷史將因此而改寫。

在雨中,靜靜走過這一段路程,數不清的徽派建筑在此被復原,一轉彎,便進了知也禪寺,伴隨著細雨我們聽到“叮叮當當”從寺院傳來的清脆鈴聲,在余音繞梁的梵樂聲中,鐘磬陣陣,仙樂悠悠,好一個清凈莊嚴的道場。不多的游人在屋檐下吃著齋飯,大殿門口的小和尚靜靜坐著,看著雨絲從屋檐滑落,不知在想什么心思,是頓悟了生命?還是參透了佛法?
我們不忍打擾這難得的清凈,匆匆離去,將這一方幽靜留給虔誠的人們。
回程路上同行的老師說起不遠處的佘山也是一臉驕傲,這是上海唯一的山,雖然不高,海拔只有100米不到,但這座山上卻數“仙”共存,“老靈額!”。
相傳很久以前,上海一帶沒有土地。當時峨嵋山有青、黃兩條巨蟒經過千年修煉同時得道升天。有年八月十五,它們偷飲了三口瑤池仙水成了真龍,仍不知足,繼續偷喝,被王母娘娘派人打出瑤池,放逐東海棲身。一路上,它們互相埋怨、斗打,鬧得昏天黑地,連降3月暴雨,地上百姓頓遭大難。東海龍王急稟玉帝。玉帝與王母大怒,命雷公雷婆火速轟擊。在雷電轟擊下,他們隨即現出了蛇形,墜地而亡,變成了兩座山。青蛇墜落西邊,成了西蛇山,黃蛇墜落東邊,成了東蛇山。后人因“蛇”字不吉利,遂改稱“佘山”。
1935年,佘山上建成了佘山圣母教堂,也被稱作“遠東第一大教堂”,也是遠東第一座受到教宗敕封的圣殿。除此之外,還有道教朝圣地——東岳行宮和朝真道院。一座山,匯集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和道教,五教并存,真是應驗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有句話說得好,看十年上海建設去浦東陸家嘴,看百年上海滄桑,去浦西外灘,看千年上海歷史,那就一定去松江。


小學時,父母不在身邊,我和外婆生活,每周跟外婆去一次教堂做禮拜,每個月父親帶我去一次書店,兩者都是我自認為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那時候我每次去書店能呆上四五個小時,至今我都記得,為了不坐新華書店冰冷的地面,看書的人都要瞅準了書架下方那空出的一小截木頭坐,人小,自然占地面積小,看著旁邊挪來挪去坐姿不適的大人們,我心里還不時有點小得意。坐在高高的書架之間的看書人,不時被路過的人踢到,不時被書店員驅趕,不過在那短短的幾小時里我卻能看掉三半本小說,之后再選上三四本一起結賬,心滿意足地等待下一個月的到來。

那年小小的我,走不出南京城,唯有在書中一窺大千世界。那時的我常常想,要是能有個書店,能讓我坐下來看書該多好,天冷,有杯熱水,天熱,有陣涼風。直至今天,這個電子化的時代,我依然對書店有份期待。事實上兒時的愿望,現在已經被很多書店實現了,總有一些人在堅持紙質,總有一些人因此而感動。
松江泰晤士小鎮里的鐘書閣被稱作“中國最美書店”,聽到這個名字,我有過很多遐想,直到走進它,才恍然大悟,這是個“藏書閣”——腳下、頭頂、樓梯里,一切能利用的空間,都放滿了書。咖啡和茶香彌漫在整個空間,二樓被設計成了一個“書的圣殿”,以鏡面和白色為主,弧形的書架將整個空間包裹,“圣殿”的頂面是鏡面,書架后靠板亦是鏡面,置身其中,仿佛墜入時空中的書海,有通天的感覺。這個用極致的白構建的理想純潔的天堂,我無法用言語去描述。
有那么一瞬間,兒時跟著外婆去教堂做禮拜和每月去書店朝圣的回憶重疊在了一起。
兩個地方,都是天堂,安放了我幼年時對未來焦躁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