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知道（四）

松花剛想通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自行車鈴聲嚇了一

跳，下意識地避開了道。

“直起腰走路！”是班主任。

松花點頭向老師問好。

“看樣子還沒跟英紛和好呢！”

松花盯著自己的鞋子一句話也不說。

“我送你到村子口吧，快上來。”

“老師，沒事，不用麻煩您了。”

老師直接將松花抱上自行車后座。

“抓好了。”老師說道。

松花有點害羞，所以一動不動。

“掉下來我可不管！”老師突然踩下自行車腳蹬，松花慌忙抓住了老師的腰。

老師像有什么開心的事情一樣歡快地吹著口哨，身上飄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松花小心翼翼地把頭靠在老師的后背上。

“爸爸的味道也是這樣的吧？”松花小臉兒微紅，心想要是能這樣靠著爸爸坐自行車該有多幸福啊。松花輕輕嘆了一口氣。

“一個人上下學不孤單嗎？”

“還行。”

“你這小丫頭什么都是還行。以后一個人在家沒事就到我家玩，順便從我那兒拿幾本書回家看。”

松花抬頭看著天上的云。

“怎么不說話了？睡著了嗎？”

“嗯？”要是前面騎車的人是爸爸，松花真想靠在他的背上打個盹兒。

“到村口了，下車吧。”老師停了下來，松花從自行車上跳下來，向老師行了個禮，本想說聲謝謝，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老師吹著口哨慢慢消失在松花的視線里。松花轉身時突然看到遠處有個黑色的東西在動。是小黑！小黑正拖著受傷的腿艱難地走著。

“小黑，小黑！”松花興奮地跑過去一把抱住小黑，小黑也一個勁兒地舔著松花的脖子和臉蛋兒。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你到底去哪兒了？”松花背著書包，胳膊上掛著鞋袋子，抱著小黑上了后山。微風輕輕地吹干她的汗水。

松花想給小黑找一個藏身的地方。忽然眼前一亮，松花看到了古木上的洞。她在樹洞里鋪了一些干樹葉，然后把小黑放在上面，心想小黑藏在這里應該就不會被奶奶發現了。

松花靠著古木坐下。微風輕撫著松花疲憊的胳膊和腰肢，風里傳來陣陣松香。“我的名字是松花，意思是松樹的花。聽說我小時候臉就像松花一樣黃，就像你的名字叫小黑一樣。對了，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家在哪里？腿是怎么受傷的？要是你能說話該多好呀。”

松花用手指撓了撓小黑的下顎，小黑微微地瞇起眼睛。

松花坐在后山的松林里唱歌。

遠遠的天上飄著一片云，小牛犢在牛棚里哞哞地呼喚著媽媽。

云兒想著媽媽，慢慢地走；云兒唱著故鄉，慢慢地飄……

松花的心里像吃了一塊薄荷糖，清爽得像一陣風。

小黑正臥在地上玩耍。除了傷口愈合的地方脫了些毛，腿有點跛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松花仰著小腦袋看著天。秋意正濃的時節，天空蔚藍蔚藍的。

“做云彩可真好，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真想順著那條路走到盡頭看看。”松花看向麗水路。于是，松花和小黑漫無目的地走到了種滿林蔭樹的公路上。一輛公交車揚塵而去。那是一輛松花在夢中乘坐了無數次的公交車。夢中，松花總是乘著那輛公交車和爸爸玩捉迷藏游戲，但卻總是找不到爸爸。

“小黑呀，現在你的腿好了，我給你找個家吧。我記得那邊的小山谷里好像有座空屋子……”

紅彤彤的太陽悄然落下，于是松花加快步伐拐進了小山谷。山下向陽地里的楓葉已經變紅了。在落日的余暉下，深紅色的葉子愈發漂亮。

松花走著走著轉過身去。夕陽下，影子一長一短，猶如一對姐弟。

“你，是我的弟弟！”松花摘了一朵馬蘭花插在小黑的耳朵上，小黑則不配合地抖動著身子試圖把花抖掉。松花張開雙臂，像歡快的小鳥似的跑起來，小黑也興奮地邁開四肢跑到松花前面帶起路來。

“過來，小黑！我們得走這邊。”松花大聲喊著小黑，一轉身卻看到田埂上蜷坐著的小孩——英紛。英紛的雙肩微微抽動著，像是在哭，肩上的嬰兒已經進入了夢鄉。松花想過去卻又呆呆地站住了。平日里總是兇巴巴、總是和松花作對的英紛竟然哭了，松花不禁生出惻隱之心。

被小黑的叫聲嚇到的英紛抬起頭，用紅腫的眼睛看了看松花，然后把頭扭向了另一邊。松花也不知道怎么做好，便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幾步。

英紛站起來用手背擦擦眼淚，然后把肩上的嬰兒往上提了提，雙手背后托起嬰兒。松花幫忙將英紛卷上去的裙子捋順。

英紛轉過頭看著松花說：“你找到小黑了？”

“嗯。”

英紛像是沒話說，一個人默默走著。

松花則思索著應該說什么，生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傷了英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