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說到電視劇
——以莫言《紅高粱》為例

□蘇虹蕾

從小說到電視劇
——以莫言《紅高粱》為例

□蘇虹蕾

抗日戰爭題材電視劇是當下電視市場的主流，這其中不乏一些優秀作品。《紅高粱》作為抗戰勝利七十周年的獻禮之作，在基本尊重和保留小說的敘述結構和框架的前提下，考慮到時代語境的因素，進行了藝術創造和發揮，融入了更多的商業元素，成功地將小說文本改編為電視劇本，是值得肯定的。本文將采用文本閱讀的方式，對照改編版電視劇，對其中的主要人物形象、主題、情節等進行探究，從而反觀影視改編過程中的得與失。

莫言；《紅高粱》；影視改編；小說；抗戰主題；先鋒文學

電視劇《紅高粱》于2014年在全國各大衛視的黃金檔上映，獲得了高達百分之五的收視率，書寫了歷年來抗戰主題劇的收視傳奇。《紅高粱》取材于莫言的長篇小說《紅高粱家族》，講述了歷史動蕩中的國仇家恨、兒女情長和英雄成長的過程，高度頌揚了自由的精神，譜寫了一曲生命的贊歌。《紅高粱》之所以能夠在上映之后迅速走紅，與小說文本的經典性密不可分。《紅高粱》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的作品，該作品在文學界以及在普通大眾的心中都具有廣泛的影響力。莫言先生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消息傳到國內之后，隨之引起了其作品的消費熱，其一系列作品高居暢銷書的榜首，熱度至今尚未完全消退。《紅高粱》電視劇的打造可謂是“趁熱打鐵”，所以，在未上映之前便凝聚了大量的人氣，加之周迅、秦海璐等青年演員的實力加盟，更是使這部劇賺足了眼球。

文學與影視雖然分屬于不同的藝術門類，但新媒體以及互聯網技術的不斷成熟卻改變了這種現象，二者的關系變得非常密切。影視劇的拍攝需要大量優秀的劇本，這就使一些優秀的文學作品得以從書架上走下來，以更加通俗和形象的方式呈現在大眾面前，成為大眾通俗文化的一部分。這種影視改編熱在近年來電視市場進行得如火如荼。本文將采用文本閱讀的方式，在此基礎上對照改編版電視劇，對其中的主要人物形象、主題、情節等進行探究，從而反觀影視改編過程中的得與失。

一、人物形象的復雜、生動

影視中的角色反映的一般都是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這也是影視之中的悲喜劇色彩與現實世界緊密相連的一種體現。一般情況下，把握住了影視中的人物形象，也就能夠理清整個敘事的脈絡，甚至也就能了解導演本人想借助電影表達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電視劇和小說不同，小說通過語言向讀者傳遞信息，而電視則以生動、復雜的人物形象來吸引觀眾。對于一部改編自小說的電視劇來說，導演最大的施展空間以及決定影片成敗的重大因素之一，便是演員的表演。演員優秀的表演能夠幫助導演用最精簡的鏡頭向觀眾傳達出角色內心最深層的情緒。無論主角還是配角，電視劇《紅高粱》中每一個人物形象都塑造得傳神飽滿。同時通過演員的演繹，人物的個性特征也得到張揚。這便是電視與小說的不同之處。

首先，九兒的成長是電視劇《紅高粱》的一條主線。長達六十集的電視劇從某種程度上可以看作是九兒的成長史：從樸實、善良的農村小姑娘成長為一個敢愛敢恨、充滿獨立精神的女性。與小說的寫意形象相比更加寫實。而電視劇中九兒的形象之所以能夠深入人心，是因為她身上有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特征。小說一開始，九兒只是一個活潑開朗、天真善良的少女，她深深愛著自己的初戀情人，并幻想著能夠突破家庭、身份的壁壘與戀人遠走高飛。在經歷了進土匪窩、被父親賣給麻風病人為妻這一系列苦難的遭遇之后，九兒醒悟了。她意識到女性只有真正獨立起來、依靠自己才能在殘酷的社會生存下去。為了追求真愛而敢于沖破封建牢籠，充分發揮了女性在一個家庭中的重要作用，一步步引導余占鰲走向正義的道路，并同他一起成為抗日的中堅力量，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來守衛家園。

其次，莫言筆下的余占鰲是一個復雜的人物形象，不能用單純的善惡去形容他，也不能用通行的道德標準來衡量他。當影視劇被以藝術品視之時，人物是影視劇中的重要元素，是否能塑造出成功的、豐滿的人物形象，對于一部影視劇的成功至關重要。而以商品的標準來審視電影時，人物形象直接關系著對消費者（觀眾）注意力的吸引。莫言小說中的余占鰲，人物自身已經具有足夠的戲劇沖突。他是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為了家族的名譽殺了和母親通奸的男人，為了一己私欲殺害了單家父子，還沾染上賭博的惡習。電視劇在余占鰲這一人物身上，可以說做了巨大的改變。觀眾不會欣賞一個具有如此惡習的成為電視劇的主角，而這種人物也不符合當今時代的主流價值觀。以當今的角度改編這個人物，使其具備張揚優良的個性、品格，就成為電視劇改編的當務之急。電視劇在塑造余占鰲這一形象時，將他進行理想化和個人英雄主義的處理，將他身上所有的缺點都抹去，而且兩個重要的人命官司都只是與他有關系，而他并非是殺人兇手。與此同時，電視劇還將余占鰲塑造成了一個終于愛情、充滿父愛的男人形象。他對九兒的愛是忠貞不渝的，與戀兒的感情只是為了讓九兒吃醋，并非始亂終棄的男人。余占鰲的出身極其卑微，是生存在社會最底層的杠夫，雖然沒有文化，卻十分看重兄弟情義，講究江湖義氣，最終為了給兄弟四奎報仇成為土匪。在張俊杰的幫助下，最終走上抗日的道路，他身上的匪氣都轉換成抗日愛國的英雄之氣，給日本侵略勢力以嚴重的打擊，這是一個充滿了傳奇性與復雜性的人物形象。

二、抗日主題的突出與強化

以抗日戰爭為主題的電視劇是當下電視市場的主流，這其中不乏一些充滿人性的優秀作品。但同時也出現了一大批抗日雷劇，完全忽略了客觀現實。它們為了吸引觀眾的注意力而無限放大個人英雄主義，由此造成了一批空洞的、乏味的抗戰劇。《紅高粱》作為抗戰勝利七十周年的獻禮之作，在基本尊重和保留小說的敘述結構和框架的前提下，考慮到時代語境的因素，進行了藝術創造和發揮，融入了更多的商業元素，因而成就了這部充滿現代主義色彩的抗日劇。

首先，小說中的抗戰主題并不十分明顯，整個抗戰過程更像是一個大歷史背景，在這樣的背景下來演繹普通小人物的情與愛。在動蕩的歷史舞臺之下，每個個體的家國情懷被充分激發出來，人的生命意識和原始欲望凸顯出來。但電視劇在主題的闡釋上進行了拔高和升華，使抗日成為電視劇的主線索，人物的命運都圍繞這一線索起起伏伏。為了突出這一主題，在原著的基礎上增添了縣長朱豪三、青年知識分子朱俊杰這兩個人物。朱豪三是軍人出身，因在戰場上負傷退役，被派到高密當縣長，擁有軍人的鐵腕和豪情壯志。一上臺就宣布要剿盡高密地區的土匪，為達到這一目標無所不用其極。在面對日本的入侵時也表現出相當英勇的斗志，為了團結一切抗日力量，不惜和自己的愁人余占鰲合作，放下縣長的架子，默默承受余占鰲的刁難。最后兒子犧牲在抗日前線，朱豪三和自己的妻子與日本人同歸于盡，慷慨赴死。朱豪三是電視劇著力塑造的一個人物，他為了保家衛國能夠犧牲小我，放下個人恩怨，顧全大局，是動蕩的歷史時期中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代表著普通基層領導力量的愛國主義精神。

其次，張俊杰是電視劇版《紅高粱》在小說之外增加的一個人物。他是一個進步青年，是幫助身上有一股匪氣的余占鰲走上抗日道路的精神導師。張俊杰是九兒青梅竹馬的戀人，是善良、正直的年輕人，被塑造成一個深明大義、敢于反抗封建家庭的知識青年形象。與九兒的戀情失敗之后，張俊杰來到青島讀書，接受新思想、新文化的熏陶之后意識到普及文化、傳播先進思想觀念的重要性，于是他全身心投入到教育事業中去，以期改編國民愚昧落后的現狀。后來加入中國共產黨，回鄉后向村民宣傳抗日戰爭的重要性。為了徹底解決朱豪三和余占鰲之間的矛盾，不斷地從中斡旋，經過努力成功地化解了兩人的矛盾，將這兩股力量合二為一，共同成為抗日中堅力量。張俊杰深深地熱愛著自己的家鄉，為家鄉飽受日軍侵略而痛心不已，憤而反抗，帶領以余占鰲為代表的愛國青年走上救國救民的光明之路。

三、情節的設計與豐富

莫言的《紅高粱家族》是系列小說，由五部組成。電視劇《紅高粱》在總體忠實原著情節的基礎上，又加以設計和發揮，與小說相比，情節更加豐富。事實上，一部電視劇能否獲得成功并不完全取決于電視劇本身的審美價值和藝術價值，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該電視劇的情節能否吸引觀眾的注意力。《紅高粱》的成功取決于該劇情節的傳奇性與戲劇性。

首先，電視劇《紅高粱》精心打造了一系列具有地方特色的民間文化活動。比如釀酒、祭奠酒神、顛轎等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幾十年前的農村社會這些活動是非常普通的，然而那個時代已經離我們遠去，對于現代社會的觀眾來說，這些活動既神秘又陌生，是古老中國神秘文化的縮影。所以，當這些古老的儀式通過鮮活的畫面呈現在電視上時，深深地吸引了觀眾。觀眾樂于欣賞這些與現實生活存在很大距離的民俗活動，也希望借此來獲得心情上的放松。張藝謀的電影《紅高粱》成為一個時代的象征，也成為幾代人心中的記憶，至今電影中的酒神歌仍具有很強的感染力。電視劇對這些活動做了更為細致和考究的展示，以生動的畫面展示出小說中生動的語言文字，用具體的情節帶給觀眾豐富的畫面感，是電視劇的成功之處。

其次，電視劇《紅高粱》是著名編劇趙冬苓和鄭曉龍導演合作的又一部良心巨作，趙的劇本豐富了原著的故事系統，除了強化抗日主題之外，還增加了許多愛情橋段，成功吸引了各個年齡段的電視觀眾。九兒、張俊杰、余占鰲的三角愛情關系以及單家大嫂淑賢與羅漢大叔的悲壯愛情是電視劇的兩大亮點，充分發揮了電視劇的娛樂功能。《紅高粱》還融合和借鑒了當下電視市場中的流行元素，增加了家族恩怨斗爭的場面。九兒為了自己兒女日后的穩定生活，與大嫂淑賢和單家其他兩個兄弟上演了爭奪財產的大戰。此外，九兒剛嫁入單家時與大嫂勾心斗角等情節的加入，使電視劇的內容更加豐富，也吸引了更多的觀眾。這些線索和情節交織在一起，使這部主題嚴肅、充滿民族大義的抗日正劇更加“接地氣”。

四、結語

電視劇《紅高粱》上映后引起了強烈的市場反響，無論是從藝術角度還是商業角度，《紅高粱》的改編都是值得肯定的。作為一次文學名著改編成影視劇的嘗試，毫無疑問《紅高粱》是成功的。它的成功足以引起整個影視市場的深思，以此為標桿，創作出更多優秀的電視作品。

1.莫言.紅高粱[M].中國青年出版社,2008.

2.蘇文清.九兒在斗爭中成長——電視劇《紅高粱》人物改編研究[J].戲劇之家,2015(10):126-127.

3.顧志娟,陳燕霞,孟令男,高佳斌,岳汀.文學名著改編電視劇對女性人物形象的消解與建構——以《紅高粱》為例[J].新聞春秋,2016(01):66-72.

(作者系吉林省社會科學院（社科聯）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