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伯超
女兒18歲
◎ 張伯超

女兒今年18歲,在餐廳給她過生日時,我和她開玩笑說:“按照美國的傳統,吃完今天的晚餐,你就要整理行李搬出去獨立生活了。”
女兒斜睨著我,回了一句:“I am not ready(我還沒準備好)。”我從言語中感覺到她對我的某種依賴和不舍,反倒有些喜不自勝,這說明我這個父親在女兒心目中還是很重要的。
那天陪女兒去大學參加新生入學日活動,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它們一遍一遍地提醒我,自己的角色已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在學生財務辦公室簽署學費貸款合同時,我剛拿起筆準備簽字,一位膚色黝黑的拉丁裔女士對我搖搖手:“簽字的人應該是她而不是你,貸款合同是學校與學生的合同。”那位拉丁裔女士接著說:“以后賬單會直接發到你女兒的電子郵箱,她要負責按時付款。如果違約,她的生活和學習都會受到影響。若是沒付住房費,到時會被要求搬離宿舍;學費延遲,學生就上不了課了。作為父母,你女兒所有的學習成績和財務資訊都只有在她同意的情況下你們才能了解。”說著,她拿出一張粉紅色的紙在我面前揚了揚:“如果你女兒同意你了解她的‘隱私’,你們需要填這張同意書交給我備案。”我的心又被重重一擊。
后來在介紹會上,金發碧眼的教導主任把父母和孩子的關系描述得更加形象:“你們的孩子已經是成年人了,他們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當然,父母仍然要關心他們的成長,應該像一架交通導航直升機那樣,盤旋在空中不是為了監視孩子,而是為了觀察高速公路上的交通流量。哪里發生了車禍,哪里有山火阻路,要及時把交通情況發送給正在路上駕車的孩子,給他們提出建議。然而,何去何從,最終由孩子自己做決定。”
這番話說得在場的家長哈哈哈地笑出聲,可是笑聲中摻雜了些許難言的落寞。
還有一位非洲裔的學生顧問故意帶著情緒說:“你們不要打電話給我抱怨孩子交了不好的朋友,叫我幫你看看他們是在喝酒還是在徹夜狂歡,我可不會理睬你們的請求。”家長們又是一陣哄笑。
那天我深切地體會到女兒真的已經18歲了,那個曾經坐在門前等著我下班回家,那個當我遠行時把她的照片貼在我胸前衣服上的小女孩終于長大了。她生活在一個與我完全不同的文化環境中,與不同族裔的人在一個互相包容的世界中生活,共同遵守著也許曾經對我們陌生的準則。
(摘自《大家健康》2015年第10期 圖/海洛創意)